晨光熹微,驱散了终南山间的薄雾,将金色的光芒洒向井然有序的山寨。
昨夜那间用于深谈的侧室,烛火燃尽,只余下淡淡的松油气味。杨昭与李靖对坐案前,虽彻夜未眠,两人眼中却无半分倦色,反而精光熠熠,如同经过洗礼般清明、振奋。
“得遇殿下,如拨云见日,靖,再无憾矣。”李靖语气沉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不再称呼“风王”,而是更为郑重、也更显亲近的“殿下”,心意表露无遗。
杨昭含笑点头,亲自为李靖续上一杯清茶:“能得先生,方是杨昭之幸,亦是这山寨、这未来事业之幸。”
李靖略一沉吟,起身走到墙角,取过自己那个随身携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行囊。他解开系带,动作郑重地从中取出一个以油布多层包裹、保存完好的长条状卷轴。
“殿下,”李靖双手将卷轴呈上,神色肃穆,“此乃靖在马邑郡任上,耗费数年心血,亲自踏勘、多方印证,精心绘制修订的北疆边防详图。其上不仅标注了自幽州至河西,各处关隘、军镇、烽燧、水源、道路之详况,更记录了各地驻军兵力、将领性情之大概,以及……突厥各部主要活动区域、南下惯常路线,乃至一些潜在的、可供利用的小道、绿洲。”
他微微一顿,声音更低了几分:“其中,亦包含了对马邑郡守王仁恭所部可能存在的防御漏洞、以及与突厥疑似往来通道的推测标记。”
这份地图,不仅仅是一张舆图,更是他李靖数年边地生涯的智慧结晶,是他对帝国北疆安全的心血所在,甚至可以说是涉及军事机密的重要文件。将其献出,无异于将他过去的忠诚、未来的抱负,乃至身家性命,一并托付。
杨昭神色一凝,郑重起身,双手接过这分量沉重的卷轴。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感受着那卷轴承载的分量,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靖:“先生以此重宝相托,杨昭,必不负先生!”
他缓缓展开卷轴。图卷以优质绢帛为底,墨迹清晰,线条精准。山川地形,起伏宛然;城池关隘,星罗棋布;道路河流,脉络分明。更难得的是,旁边还有密密麻麻却工整异常的小字注解,涉及驻军、粮草、气候、民情,信息之详尽,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在标注突厥活动区域和王仁恭所部可疑之处时,用了特殊的朱红色记号,格外醒目。
杨昭虽对古代军事地图研究不深,但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和系统赋予的洞察力,也能看出此图价值连城!其精确度和信息量,远超这个时代普通官府使用的舆图,堪称一件战略级的瑰宝!
“好!太好了!”杨昭难掩激动,手指拂过图上标注的一处险要关隘,“有此图在手,北疆形势,如同掌上观纹!先生这份‘投名状’,胜过千军万马!”
他珍而重之地将地图卷好,置于案头最显眼处,这才看向李靖,正式发出了任命。
“李先生。”
“靖在。”
“我‘风影司’下设四营,其中‘山字营’专司军事征战。现正式任命你为山字营总教头,全权负责全军操演、战术革新、军官培养!凡山寨所属武装,皆需听从你的号令,依你之法进行整训!望先生能为我锤炼出一支纪律严明、战术精湛、敢打必胜的虎狼之师!”
总教头!全权负责操演与战术革新!这是将整个山寨的军事训练大权,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李靖!这份信任与重用,让李靖心头一热,他再次深深一揖:“殿下信重,靖,敢不竭尽全力,以报知遇之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洪亮又带着点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程咬金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大哥!大哥!俺老程来了!听说那姓李的……呃,李先生也在?”
话音未落,程咬金那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他显然是一早听说李靖在此,急匆匆赶来的。见到杨昭和李靖都在,他咧开大嘴笑了笑,又好奇地瞅了瞅案几上那卷刚刚合拢的地图。
杨昭看着程咬金,笑道:“咬金来得正好。”
程咬金立刻挺起胸膛,眼巴巴地看着杨昭。
“程咬金!”
“俺在!”程咬金声如洪钟。
“任命你为山字营先锋大将!冲锋陷阵,斩将夺旗,便是你的职责!你可能胜任?”
先锋大将!这可是程咬金梦寐以求的位置!他顿时喜得抓耳挠腮,重重一拍胸脯,震得皮甲砰砰响:“能!太能了!大哥放心!但有仗打,俺老程一定冲在最前面!绝不给大哥和……和李先生丢脸!”他说着,还朝李靖拱了拱手,虽然动作略显粗豪,但态度却颇为诚恳。经过昨夜沙盘推演和今早的听闻,他也知道这姓李的是个真有本事的人,心中已存了几分敬意。
李靖亦微笑着向程咬金还礼:“程将军勇猛过人,日后并肩作战,还需将军多多出力。”
“好说好说!”程咬金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文一武,一位是未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神,一位是未来冲锋陷阵、勇冠三军的福将,就在这晨曦之中,于杨昭麾下正式归位。
杨昭看着眼前这两位风格迥异,却都将在他未来宏图中占据重要位置的臂助,胸中豪气顿生。
他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让清晨带着凉意和草木清香的山风涌入室内,也让外面逐渐苏醒、充满活力的山寨景象映入眼帘。
“看,”杨昭指着下方已经开始操练的士卒,指着那炊烟袅袅的民居,指着那隐约传来敲击声的工坊,“这,便是我们的根基!有了先生之谋,咬金之勇,假以时日,何愁大事不成!”
李靖与程咬金并肩立于杨昭身后,望着下方生机勃勃的一切,心中亦是激荡不已。
李靖感受到的是一种久违的、找到方向与平台的振奋,以及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程咬金感受到的则是一种找到归宿、可以尽情施展本事的痛快,以及对未来战斗的渴望。
“愿随殿下(大哥),共创不世之功!”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虽语气不同,心意却一般无二。
晨光正好,洒在三人身上,勾勒出一幅君臣相得、龙凤归位的画卷。山寨的核心班底,自此初具雏形,潜龙之渊,风云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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