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瘫坐在地,死死抓住裙摆,眼中泪水顺着脂粉流淌,声音颤抖着,却不肯认罪:“陛下实在冤枉臣妾,这桃花酿是御膳房掌勺亲自酿造,臣妾前几日还喝过,今日…也不过是见陛下辛劳,又听闻陛下喜欢,才拿来招待…况且…况且这只是寻常清酒,不过是臣妾不胜酒力才有些醉了…”
“何来腌臜…何来手段?”
皇后咬破舌尖,强忍着不适。
萧霖川冷笑一声:“好…既然皇后不肯承认,朕便请太医来查验,让你辨无可辨”
说着一把推开殿门,怒视外间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
想必刚才在屋内闹得动静有些大了,这些见风使舵的早早便要跪地求饶。
遣了一个小太监去喊太医。
皇后借着椅子爬起身来,纵然发钗散乱,也要维持体面,绝不能在一群下人面前失了仪态。
当她坐的稳稳当当,余光扫过空空如也的琉璃盏,心里的不安顿时少了几分。
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只觉得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就在此时,傅琳膝行至殿门口,只一道门槛相隔,对着萧霖川的鞋面叩拜三次。
“皇上,奴才招认,皇后娘娘宫中伺候的景平公公找到奴才,给了奴才一瓶凝香露,要奴才放进陛下的茶水里,说是一切都是为了子嗣着想”
皇后面色骤变,厉声呵斥:“哪里来的狗奴才,敢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奴才不敢说谎!”傅琳的声音凄凄切切,但眼底却一片淡然,双手捧着一个荷包并一个粗糙的小瓶:“景平公公还说,若是事情成了,少不了奴才的好处,奴才也是一时糊涂才答应的!求陛下饶命!”
皇帝垂着眼眸,看着傅琳低垂的头颅,袖中的指尖捏的手心生疼。过了片刻,才扭头冷冷的看着皇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没到最后一刻,皇后必然是不会认的:“这阉人定是诬陷臣妾,还请皇上做主,将这狗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帝嗤笑:“来人!将坤宁宫内,所有太监宫女,一并押送慎刑司,严加审讯,一个都不许漏!”
殿外侍卫闻声而入,甲胄碰撞声打破死寂。一众太监宫女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原本跪在最外间的景平更是吓得差点晕厥。
一个个的,被侍卫按着肩膀排成一列长队,有人忍不住低低的啜泣,平日里的谨小慎微此刻都化作绝望,垂着脑袋,一步步挪出殿门,身影在宫灯的火光下拉的歪歪扭扭。
这一夜,终究是不平安的。
所有人都押送走了,唯有殿内枯坐着的皇后。
以及殿门外,跪在脚下的小太监。
萧霖川的目光沉沉,看不出是怒是喜,他忍不住蹲下身,用手背抬起傅琳的脸。
想从她的眼中看出,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或许是傅琳在面对皇帝最坦然的一次,纵然不敢与他对视,心里却好似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放下。
萧霖川从她高举的掌心中取出那瓶凝香露,指尖一用力,便将塞子拔下,随着“啵”的一声,便清楚的瞧见:瓶子里的凝香露,满满当当盛在瓶中。
晶莹的液体贴着瓶壁,晃出细碎的光,这分明是从未动用过的模样。
但小太监却只认罪,丝毫不提根本没下药。
他的喉咙上下滚动,忍不住闭了闭眼,似是呢喃又似是低语:“为何?”
为何?傅琳再次垂下脑袋。还能为何呢,当然是知道自己了自己的来路本就不清白。帮他斗倒皇后之后,她便不想再是谁的奸细。
她不想自己是福林,或是哪个不知名被替换进来的女子。
她想成为自己,光明正大的活着,不必再为了身份忧心害怕。
“皇上,奴才也有嫌疑,还请皇上将奴才也送到慎刑司审问”
萧霖川将凝香露的瓶子丢回她的手心,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那荷包,是早先赵答应死的时候,皇后的人给傅琳的。
傅琳将荷包呈上来给他,他便瞧出皇后的意思。寻常赏赐都是用木盒装,木盒上会有坤宁宫专门的雕花样式。
若是私底下赏赐,一般用最寻常的布袋子装着,省的出事了会被瞧出破绽。
但这个荷包给的十分不寻常,他没还给小太监,自己扣下了。这荷包上绣的花纹是坤宁宫中一等宫女所用花纹,若是出事了用来栽赃是最好不过。
一开始皇后也没那么信任傅琳,所以才用这么个荷包来作为后手。
萧霖川想到下午敬事房太监来过后,傅琳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索性试探了一番。等找了借口让她出去后,御书房中守着的暗卫便告诉他。
那小太监除了香囊,还拿了个荷包。
他是信任傅琳的,信她便是信自己。
“那便如你所愿…来人!”
太医院的人和侍卫一同进院,皇帝随着太医进屋,傅琳随着侍卫离开。
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石板,空荡荡的庭院里,两人的身影一东一西,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只留下满地飘零的遗憾,随着暮色漫过朱红廊柱,沉淀成化不开的落寞。
皇后的目光紧紧盯着太医的动作,连指尖的护甲划破了衣裳都没注意到。太医捧着银质药碗躬身上前,桌上的琉璃碗空空如也,酒杯倾倒也不见一滴。
“陛下…这…这酒杯已空”太医踌躇的看了一眼皇帝。
皇后闻言,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很快又恢复平静。好在她杯中放的合欢散不算多,就算把酒杯拿去煮水查验,那一点也查不出什么。
只是她体内的药性已经上来,若是她没能忍住不适,自己就是最大的证据。还好这酒这药都不是经由她手,真查出来什么,都推在膳房头上…
皇帝抬手一扯,大氅宽大的袖子应声垂下,绸缎上晕着大片深色的酒渍:“朕的酒,都洒在这袖子上了,太医,验吧”
他的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太医不敢耽搁,先取了银针在袖衫的酒渍处反复擦拭,片刻后取出,银簪表面依旧光洁,没有发黑的痕迹。
躬身回禀道:“银针未变色,可排除硫、砷等剧毒”
说着又从备好的药箱里取出叠醋浸纸,将袖衫轻轻拧出酒来,滴在纸上。雪白的纸渐渐晕出浅橙红色。太医的眼神一凝,低头凑近袖衫轻嗅,随即立刻跪倒在地:“陛下,此酒中确含草木药性,醋纸显色与温补类的草药相合,且臣闻到一股辛温草药气息,推测有淫羊藿、蛇床子成分”
皇帝背对着皇后,脊背挺立,淡淡问道:“皇后,这就是你说的寻常清酒?”
皇后靠在凤椅上,冷哼一声,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在这无声地对峙中。
她是皇后,又不是太医,哪里喝一口就能喝出里头有药呢?这不过是…奴才们自己做出的蠢事罢了。
总之,在所有事情查明前,她是绝对不会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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