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完了叶儿的槐树枝头上,一只灰雀儿在上头落了脚。先是怯生生啾鸣几声,见无人惊扰,便逐渐大了胆子。
啼声清亮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像串碎玉坠子在风中轻撞,撞开了傅琳最后一丝朦胧睡意。
傅琳半睁着眼眸,呼吸间全是熟悉的龙涎香味,身旁的男人手臂松松环着她的腰,温热的呼吸拂过鬓角。
若是往日,这时辰恐怕都下了朝,回御书房批阅奏折了。今日竟能有机会同榻而醒,实在奢侈。
“醒了?”萧霖川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指尖在她腰上轻轻摩挲。
傅琳侧过身,将他的手一把握住,痒得很。
“陛下今日怎得也睡起懒觉了”傅琳支起胳膊瞧他。
萧霖川侧躺着,未束发,墨色发丝如瀑布般铺散。她一时兴起,勾起他垂落在肩头的长发,与自己的一缕青丝搭在一处,灵巧的打了个结。
皇帝垂眸,看着纠缠在一处的发丝,伸手想接来看看。指尖还未伸出去,她已松了手,那发丝竟顺滑的毫无牵绊。刚一脱离指尖,便如被风吹散的流云,各自舒展开来,没有半分痕迹。
“ 我昨日才经商归家,今日夫人便急着催我走了?”
傅琳看着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忍不住笑出声:“老爷走了,我的情郎今夜才好下榻”
说话间,她又想伸手去勾他的发,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往怀中扯。
“老爷还不起来?待会该叫翠翠笑话了”
“再躺会儿,不急”
他难得有这样空闲的时间,能不必睁开眼就要处理各种事务,躲在这一方小院里,似乎自己真的只是一个行商归家的丈夫。
软香在怀,到底也躺不住,可傅琳没他那般没脸没皮,大白天酱酱酿酿的多难为情啊。
费好大力气才将皇帝推开,自己穿着里衣去梳头发了。
她不习惯盘头,寻常在家就简单簪个发髻。萧霖川见了,也躺不住,走上前去,从她手上取过犀角梳。
指尖顺着傅琳的发顶轻轻抚过,墨色青色泻在肩头。他左手托着她的发尾,右手执梳缓缓下行,犀角的温润贴着头皮往下,动作轻柔,没有半分拉扯。
“老爷好像挺熟练的”傅琳透过铜镜望他,见他眉峰微蹙,神情专注的竟像是在批阅奏折,忍不住打趣道。
“为夫人梳头,自是要上心一些”
铜镜里,他的指尖缠着她的长发,犀角梳在发间穿梭,将散乱的青丝渐渐拢成一束。
傅琳望着他认真的眉眼,耳尖微微发烫,鼻尖萦绕着他袖上的龙涎香味,只觉得若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寻常百姓。
该有多好。
二人黏黏腻腻的,光是簪发洗漱,就弄了好半晌。待到穿戴整齐出门时,已经快到晌午。
“老爷今日又带我去吃哪家馆子?”傅琳说着话,感受着脸上的青纱拂动,觉得很是好玩,忍不住去看皇帝脸上的。
萧霖川身着藏色锦袍,面上覆着一方银纹墨纱,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为了配合他,傅琳也戴了一个,二人这般走在街上,虽有些引人注目,但到底不会被人认出。
“今日陪夫人挑些首饰,以补定情之物”
傅琳挑眉,啊?那她屋中一箱子的珍稀宝物都算什么?
东市两侧有不少珠翠铺子,萧霖川牵着傅琳的手,径直带她进了街头那家玲珑阁。
掌柜的虽瞧不清二人的容貌,只觉这对眷侣气度不凡,连忙捧出最新款的玉簪。
“二位客官,小店新到的江南进贡玉簪,皆是上等料子”
傅琳扫了一眼,见最边上那支白玉兰簪雕的栩栩如生,簪头嵌着颗细碎的珍珠,忍不住赞赏:“这簪子倒有几分别致”
萧霖川拿起簪子,轻轻插入她的发间。掌柜的见状立刻拿了铜镜让傅琳看看,傅琳侧过头,见那簪子的莹白与长发的乌黑相映,冷冽中透着温婉。
确实好看。
见她对着镜子欣赏起来,萧霖川转头对掌柜道:“这支,还有那支嵌红宝石的,一并包起来”
傅琳扫了他一眼,钻石王老五,也是给她谈上了。
“既是定情信物,那我也给你挑两支吧…”傅琳说着话,眼睛又往男士簪子那边瞧。
萧霖川等的就是这个。
若说定情之物,他暗中不知给了她多少,偏她以为只是寻常赏赐,一次也没给他回过。
上次万寿节,她亲手缝的荷包倒是不错,可他不能戴出去,实在遗憾。
今日特地选了这么一家店,临来前还特地说了是定情信物。跟在傅琳身后,瞧她仔仔细细的在柜台上挑选发簪,心头的暖意充斥全身。
傅琳瞧上了一支青白玉云纹簪子,玉色青白相间,云纹流转如絮,温润中藏着内敛。
皇帝常年束发,多用金簪玉笏,她挑玉的倒也不会撞款式。萧霖川抬手让她替自己簪上,对着掌柜递来的铜镜,满意的不行。
又有掌柜的在一旁奉承:“二位客官真是天造地设,挑的簪子都这般相配”
配着玉簪,傅琳又选了一枚玉扳指。拿去问价时,却听掌柜的说已经付过银两了。
傅琳咂嘴,行吧,你是皇上你说了算。
她拉过萧霖川的手,给他戴上扳指。心中默默道:这也算我向你求婚了,虽然不是戒指,我也没有下跪,你也并不知情。
萧霖川确实不知傅琳心思,但扳指戴在手上,也让他心情好到了极点。顺势将她牵起,拉着她往回走。
傅琳疑惑,跑出来就为了买簪子?不吃饭啦?
“老爷打算去哪?”
萧霖川闻言转头,银纹墨纱随动作轻扬,银纹将头顶的日头折做光晕,在傅琳的眼中一闪而过。
“回府!”
那双向来深邃的眸子此刻亮的纯粹,像未染尘埃的溪涧,盛满了直白的欢喜。连带着眉峰都舒展开来,褪去所有凌厉,只剩孩童般的澄澈。微风拂过,带起墨纱,将他遮掩的面容暴露无遗。
唇角的笑意丝毫不收敛,将眼眸里的笑也染的愈发温暖,眼睫轻轻颤动,没有一丝算计,只有全然的真心雀跃。
像是得到了心爱之物的少年,干净的让人移不开眼。
傅琳一瞬间失神,被他在街上牵着都忘了挣扎。
就…这么高兴吗?
一个玉簪子和扳指而已。
难道是她太过直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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