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道的尽头，是连绵起伏的灰黑色山峦。岩石裸露在外，被风雨冲刷得棱角分明，像一头头匍匐的巨兽。风狼商队的驼兽走到这里，明显放慢了脚步，蹄子踏在碎石上，发出“咔嚓”的脆响。
“前面就是岩羊部落的地盘了。”苍牙指着最陡峭的那座山峰，“他们住在‘一线天’峡谷里，世代守护着通往百兽学院的最后一道关隘。那地方地势险要，只有岩羊兽人能在悬崖上走得稳当，咱们得请他们带路才行。”
墨展开铁木给的兽皮地图，指尖点在峡谷入口的位置：“地图上说，岩羊部落的族长‘石棱’，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最讨厌外人闯入，但对‘攀岩术’痴迷到了极点，要是能在这方面赢过他，别说带路，就算让他把部落的传家宝拿出来都有可能。”
石挠了挠头，看着几乎垂直的岩壁：“谁能在这上面赢过他们啊？咱们又不是山羊。”
烈忽然指了指悬崖上跳跃的身影——那是岩羊兽人，他们身形矫健，蹄状的足尖在岩壁上轻点，就能跃出数丈远，灰褐色的皮毛与岩石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或许……我可以试试。”烈的声音低沉，金色的瞳孔里映着悬崖的影子。炎狼部落虽不擅长攀岩，但我从小在雪山的冰崖上追过雪豹，对陡峭地形有种天生的敏锐。
雷啸展开银色羽翼，仰头看了看一线天的高度：“我的风鹿能飞过去，但载不了所有人。峡谷里有瘴气，强行飞行会迷失方向。”他看向云瑶，“还是得按规矩来，先去拜访石棱族长。”
岩羊部落的入口藏在一道狭窄的石缝后。石缝仅容一人通过，两侧的岩壁上刻满了蹄印图案，那是岩羊部落的图腾。守在入口的是两个年轻兽人，头顶长着弯曲的羊角，看到苍牙一行人，立刻举起石斧拦住去路：“外来者，止步！”
“我们是去百兽学院的学子，想请石棱族长带路。”云瑶上前一步，语气温和，“这是一点心意。”她递过去一小袋玉晶盐——经过之前几个部落的相处，她发现这东西在兽世格外受欢迎。
年轻兽人闻到盐香，眼神动了动，却还是摇头：“族长说了，除非能在‘试心崖’上采到‘岩心花’，否则谁也别想进峡谷。”
试心崖就是刚才看到的那座陡峭山峰，崖壁光滑如镜，只有岩缝里零星长着几丛顽强的植物。岩心花更是传说中的灵植，据说只开在百丈高的悬崖上，花瓣像红宝石，能强化兽人的骨骼。
“我去。”烈没等众人反应，已经脱下厚重的外褂，露出结实的臂膀。他走到崖边，活动了一下手腕，金色的狼爪悄然弹出，深深嵌入岩石。
“烈哥！”石急得跳脚，“太危险了！那崖壁连岩羊都不敢轻易去！”
云瑶也心头一紧，抓住烈的胳膊：“别冲动，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烈低头看她，眼底的坚定像崖壁上的岩石：“相信我。”他轻轻挣开她的手，转身一跃，像只敏捷的雪豹，沿着崖壁向上攀爬。狼爪在岩石上留下深深的爪痕，碎石不断从他脚边滚落，看得人惊心动魄。
雷啸展开羽翼，在崖底低空盘旋，时刻准备接应：“小心左边的风蚀洞！那里的岩石是空的！”
烈闻言，脚下猛地一踩，身体在空中转了个弯，险险避开一个隐蔽的洞口。他抬头望去，只见百丈高的地方，果然有一丛红色的花在风中摇曳——正是岩心花！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从峡谷里吹来，烈的身体晃了晃，一只手抓空，整个人悬在半空！
“烈！”云瑶失声喊道，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烈在空中稳住身形，另一只手的狼爪死死抠住岩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借着风势猛地向上一蹿，另一只手终于抓住了岩缝，身体紧贴着崖壁，一点点向岩心花挪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守在入口的年轻兽人也看呆了，手里的石斧不知不觉放了下来。
终于，烈摘下了岩心花。他将花揣进怀里，沿着原路返回，落地时脚步有些踉跄，手掌和膝盖都被岩石磨破了，渗出血迹，但眼神依旧明亮。
“给。”他把岩心花递给云瑶，像是在递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云瑶接过花，指尖触到花瓣的温润，再看看烈流血的伤口，眼眶瞬间红了。她拿出伤药，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以后不许再这么冒险了。”声音带着哭腔。
烈任由她包扎，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笑意：“只要你没事，就值得。”
两个年轻兽人被烈的胆识折服，终于让开了路。穿过狭窄的石缝，眼前豁然开朗——一线天峡谷里，竟藏着一片小小的绿洲，岩羊部落的石屋依山而建，羊角形的屋顶在阳光下泛着青光。
石棱族长是个干瘦的老头，头顶的羊角布满裂纹，却依旧锋利。他看着烈递来的岩心花，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小子，这身手，比我年轻时候还利落！”
“族长过奖了。”烈语气平淡，“我们只想借路，去百兽学院。”
“借路可以，但我有个条件。”石棱摸了摸山羊胡，“我孙女‘石珠’也想考百兽学院，你们得带上她。这丫头性子野，攀岩本事比我还强，就是没出过远门，我不放心。”
话音刚落，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从石屋里跑出来，头顶的羊角比石棱的更弯，眼睛像岩心花一样亮：“爷爷！我能自己去！”她看到烈，眼睛更亮了，“你就是那个采到岩心花的哥哥？好厉害！”
石珠看起来比石还小两岁，却异常活泼，围着烈问东问西，一会儿请教攀岩技巧，一会儿打听百兽学院的样子，惹得石都有些吃醋：“喂，小丫头，我也是要去学院的，我打架很厉害的！”
石珠瞥了他一眼：“打架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去试心崖摘朵花给我看看？”
石顿时语塞，气得直跺脚。
当晚，岩羊部落为他们举行了简单的送别宴。石棱拿出珍藏的“岩浆酒”，说是用火山岩浆的余热酿的，后劲极大。烈被石珠缠着喝了两杯，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却更亮了，总是不自觉地往云瑶身边靠。
雷啸和苍牙坐在火堆另一边，低声说着什么。雷啸偶尔看向云瑶，眼底的情绪像峡谷里的雾气，看不真切。
云瑶坐在石屋的台阶上，看着崖壁上的月光。月芽蜷在她怀里，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腕。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块烤得香喷喷的岩羊肉：“尝尝，石珠说这个最补。”
“你的伤口还疼吗？”云瑶没接肉，反而握住他的手，掌心的绷带已经渗出血迹。
“不疼。”烈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温柔，“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云瑶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琥珀色的瞳孔里。那里面映着月光，映着火焰，也映着她的影子，像藏着一片只属于她的星空。
远处，雷啸看着他们相握的手，默默喝了一口岩浆酒，酒液辛辣，却压不住心底的涩。他知道，烈的心意像岩羊的蹄印，深刻而坚定，而他自己，或许只能像峡谷里的风，远远地守护。
第二天清晨，队伍出发时，多了石珠和两只驮着行李的岩羊。石珠精力旺盛，一会儿爬爬悬崖，一会儿采采野花，还总缠着烈比试攀岩，惹得石一路都在“抗议”。
苍牙看着打闹的孩子们，对雷啸笑道：“年轻真好，不像我们，走一步都要想三步。”
雷啸望着云瑶的背影，她正和石珠说着什么，笑得眉眼弯弯。他轻声道：“能看着他们平安到学院，就好。”
一线天峡谷的风带着岩石的气息，吹起云瑶的发丝。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峦，又看了看身边的人烈的坚定，雷啸的温和，墨的沉稳，石的跳脱，还有石珠的活泼忽然觉得，这段旅程虽然漫长，却早已成为生命里最珍贵的记忆。
前方的路，越来越近了。百兽学院的轮廓，仿佛已在云雾深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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