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西府海棠打着花骨朵儿，粉白的花瓣已经若隐若现，却压不住殿内的低气压。
秦嬷嬷再次拦截到了魏清然给四阿哥传的信——
凌清婉把自己关在里间，手里攥着那封被截下的信，指节捏得发白。
信是伴读魏清然以她的名义给四阿哥送东西时夹带给四阿哥的，字里行间竟是些小姑娘家的痴缠话。
“公主，您消消气，仔细气坏了身子。”云栖捧着珍珠奶茶进来，见她眼圈通红，声音都放轻了：
“魏家小姐，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借着您的名头胡闹，您若是当真生气，不若给她撵出宫去也就是了。”
凌清婉把信往桌上一拍，泪珠“啪嗒”掉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
“她与钮祜禄氏都是我挑的伴读，如今却借着替我送东西的名义去缠四哥哥与三哥哥！”
“若是传出去，人家只会说我不知羞，说我借着伴读笼络皇子。”
“连皇家公主的脸面都要被她们丢尽了！”
正说着，华贵妃掀帘进来，见女儿气鼓鼓地坐着，桌上还扔着封信，便知是怎么回事——
“多大的事，值得我们金尊玉贵的清婉哭成这样？”华贵妃拿起信看了看，眉头瞬间拧起：
“这魏清然，胆子倒越发大了。”
凌清婉扑进华贵妃怀里，哽咽道：“额娘，她凭什么借清婉的名义送东西？四哥哥会不会误会清婉？清婉还是四哥哥最疼爱的妹妹吗？”
“放心，你是你四哥哥是个明事理的。”
华贵妃拍着女儿的背，语气渐冷：“他既告知你此事，就定能是看出破绽。只是这口气，咱们不能咽。”
“敢在公主头上动土，就得让她知道厉害。”
傍晚时分，四阿哥果然来了翊坤宫。
他穿着件石青色常服，手里拿着给清婉的礼物：“华娘娘，清婉妹妹可还好？”
“那日儿臣瞧见那些物件便觉得不对，妹妹不会给儿臣送那些扭扭捏捏的东西。”
华贵妃点头：“你能分辨就好。只是清婉这孩子脸皮薄，被人这么糟践名声，心里正堵得慌呢。”
她看向里间：“清婉，出来见见你四哥。”
凌清婉磨磨蹭蹭地出来，低着头不敢看四阿哥。
四阿哥把礼物递给她，温声道：“这事与你无关，是魏清然胆大妄为。你想怎么处置，四哥都帮你。”
凌清婉咬着唇：“我……我想让她离开宫，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这可不够。”华贵妃接过话，眼神锐利：
“她敢借公主之名私传信件与物件，往小了说是不懂规矩，往大了说，是欺君罔上。”
“若不整治，往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咱们翊坤宫头上。”
四阿哥沉吟片刻，道：“华娘娘说得是。”
“儿臣听闻魏清然的父亲在礼部当差，前些日子刚因贪墨被御史参了一本，只是还没确凿证据。不如……”
他附在华贵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华贵妃听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法子好。既解了气，又能敲山震虎。”
次日一早，魏清然照例来伴读，见凌清婉脸色冷淡，心里正发虚，还未进上书房，就被翊坤宫的太监拦住：
“魏姑娘，贵妃娘娘请您去偏殿说话。”
是了，华贵妃为着给女儿撑腰，便直接到了书房，她要见见这个大胆的女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走进偏殿，见华贵妃端坐在上首，四阿哥竟也在，顿时腿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魏氏清然。”华贵妃把玩着腕间的玉镯，声音平静无波：
“前些日子给四阿哥的物件还有信，可是出自你之手？”
魏清然脸色惨白，忙磕头：“不是臣女！臣女冤枉！”
“冤枉？”四阿哥把信扔在她面前：
“那便当你是冤枉好了，不过，你父亲贪墨的账本，此刻怕是已在军机处了吧？”
这话像道惊雷，劈得魏清然魂飞魄散。她父亲贪墨的事，她只偷偷听父亲母亲谈话时提过，怎么会被四阿哥知道？
“你不会以为本阿哥当真什么人都能收下吧？你不会当真以为本阿哥会帮你父亲脱罪吧？”
四阿哥冷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敢算计到皇家头上，就得有承担后果的本事。”
华贵妃慢悠悠道：“念在你伺候清婉一场，给你两条路——”
“要么，你自己承认私传信件、欺瞒公主，杖责二十，逐出皇宫，你父亲的事，咱们可以当没看见；”
“要么，就等着官府拿人，到时候你父亲砍头，你与你母亲也得跟着流放三千里。”
魏清然浑身发抖，泪水混着鼻涕往下淌。
她知道，这两条路其实都是死路——
杖责二十，一个弱女子怕是也活不成；可若不认，全家都要遭殃。
“臣女……臣女认！”她咬着牙道，“是臣女一时糊涂，求贵妃娘娘与四阿哥饶了我父亲！”
“还算识相。”华贵妃挥挥手：“拖下去，杖责二十，扔出宫外。告诉她家人，好好管教，若敢在宫外生事，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四阿哥补充了一句：“让淑和公主与清婉公主的伴读都去观刑。”
魏清然被拖出去时，惨叫声隔着窗纸传进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凌清婉站在书房门口，心里既解气又有些发怵。
四阿哥走过来，递给她一块刚剥好的橘子：“清婉别怕。对付这种人，就得狠些，不然她们永远不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
凌清婉接过橘子，小声道：“谢谢四哥哥。”
“跟四哥客气什么。”四阿哥揉了揉她的头发：
“往后再有人敢欺负你，直接告诉四哥，四哥帮你收拾。”
华贵妃看着兄妹俩，嘴角噙着笑意。
她知道，这次整治魏清然，不仅是为了给清婉出气，更是做给宫里所有人看——
翊坤宫的人，不是谁都能惹的。尤其是她的女儿，金枝玉叶，容不得半点亵渎。
下一个，便是那位钮钴禄家的格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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