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铜鹤被秋阳晒得发烫,皇后攥着那道刚从翊坤宫抄来的旨意,指节捏得发白,明黄的绫子在她掌心皱成一团,像只被揉烂的蝴蝶。
“皇贵妃?”她猛地将旨意摔在案上,翡翠簪子在鬓边颤得厉害:
“不过是挡了支冷箭,就想爬到本宫头上?”
侍立的剪秋与一众小宫女吓得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案上的百合开得正盛,香气却被皇后的怒气压得发闷,花瓣上的露珠“啪嗒”掉在描金托盘上,像谁在无声地哭。
“她年氏算什么东西?”皇后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指甲深深掐进紫檀木桌面:
“当年刚入王府时,还不是要对着本宫规规矩矩行礼?如今靠着年羹尧的势,靠着那点子狐媚功夫,竟想与本宫平起平坐?”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撞在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响,像在应和她的怒火。
皇后忽然想起这几年,皇上在养心殿翻牌子,不管是翻了谁的绿头牌,只要翊坤宫一句话,便会被叫了去。
而前几日皇上在自己的景仁宫用晚膳,却被翊坤宫的小太监一句:“贵妃娘娘说想给皇上炖冰糖雪梨”给叫了回去。
那时她就该知道,这宫墙里的天,要变了。
“还有弘历那孩子…”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咬牙切齿的恨:
“不过是个贱皮子生的,生下来就没了亲娘的,过继给年氏也就罢了,竟还改了玉牒!皇上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祖宗家法?”
“还有二公主那般机灵讨喜的孩子,竟也被她抚养,从前还亲近本宫,如今…不提也罢!”
她猛地起身,凤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香炉,铜炉“哐当”一声翻倒,香灰撒了满地,像铺了层冷灰。
“去!”她指着为首的剪秋:“去给本宫查!查年氏晋封的仪轨,查弘历过继的文书,我就不信找不到半点错处!”
剪秋哆哆嗦嗦地应着,刚要起身,就被皇后喝住:“等等!”
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鬓边若隐若现的银丝,那白发在珠光宝气中格外刺眼:
“告诉内务府,皇贵妃的仪仗,不许超过规制半分。”
“还有,三阿哥的功课,让太傅盯紧些,也莫要让齐妃与三阿哥见面——”
“本宫倒要看看,是她养的儿子出息,还是本宫看重的弘时争气!”
镜中的人影眼神狠厉,像淬了冰的刀子。
皇后抚着鬓角的东珠,那珠子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却压不住心头的火。
她想起皇帝刚继位,她们刚入宫时,皇上曾说她“端方得体,有国母之风”,可如今,这“国母之风”,竟抵不过年氏那奋不顾身的一挡。
“娘娘,”剪秋小声劝道:“保重凤体要紧,气坏了身子……”
“滚开!”皇后猛地挥开她的手,玉镯撞在妆台上,碎成了几片:
“本宫的身子好得很!倒是有些人,别得意得太早——这凤位,可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
秋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摇摇晃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像个张牙舞爪的鬼魅。
案上的百合还在散发着甜香,可景仁宫的空气里,却已弥漫开一股说不出的戾气——
那是不甘,是嫉妒,是明知大势已去,却偏要争一争的疯狂。
远处传来报时的更声,已是未时。
皇后望着翊坤宫的方向,那里隐隐传来丝竹声,想必年氏与那两个孩子正陪着皇上赏秋。
她攥紧了拳头,碎玉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清醒——
这宫墙里的争斗,从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年氏想踩着她往上爬,就得问问她手里的玉簪,答不答应。
紫禁城的暮色总是来得沉郁,夕阳的金辉穿过翊坤宫的雕花窗棂,在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这深宫里层层叠叠的心事。
皇贵妃正斜倚在铺着明黄色软垫的宝座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膝上绣着缠枝莲纹的丝帕。
她穿着一身嫣红色绣金凤的常服,领口袖边滚着银线,虽未施过多脂粉,却也是美的张扬。
“额娘,您看这串东珠,是昨儿皇阿玛身边的苏公公新送来的,配您这件旗装正好。”
凌清婉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宁静,她捧着一个描金漆盒,小碎步跑到皇贵妃面前,仰着的脸上满是孩童的娇憨。
皇贵妃抬手接过漆盒,打开时,十二颗圆润饱满的东珠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她捏起一颗,放在清婉发间比了比,眼底漾起柔色:
“我们清婉眼光越发好了,只是这东珠太贵重,额娘平日里用不上,倒不如给你串成压襟,配你那件水红夹袄才俏。”
清婉忙摆手,小辫子随着动作晃悠:“女儿不要,额娘是因伤才晋位的,那些人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说额娘的呢。”
“额娘如今更该穿戴得体面些,才好让那些说闲话的人闭嘴。”
皇贵妃闻言,心中微暖又微涩。
那日冷箭射来,她并非是为了救皇帝,她是在赌,也是电光火石间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赌对了,她一跃成为执掌六宫事宜的皇贵妃,更是儿女双全的皇贵妃。
可这荣光背后,是阴雨天便隐隐作痛的肩胛,是朝臣们“以色侍人不如以功固位”的暗讽,更是午夜梦回时,对那道穿透肩胛的冷箭的后怕。
“你呀,才多大年纪,倒学起这些心思来。”皇贵妃点了点清婉的额头,语气里带着嗔怪,目光却落在殿门外:
“你四哥怎么还没来?传膳的时辰都过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着宝蓝色缎袍的少年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来,腰间系着明黄色的腰带,衬得他身姿挺拔。
“儿臣给额娘请安。”弘历规规矩矩地行礼,动作一丝不苟,没有半分少年人的跳脱。
皇贵妃忙让他起身:“快起来,外面风大,怎么来迟了?”
“回额娘,方才在尚书房温书,先生多讲了些《资治通鉴》的典故,故而耽搁了。”
弘历垂着眼睑,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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