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头还在屋里吆喝“新身体真的不来看一看嘛？也许这一眼之后就是永别了呢？”
黄团没好气的砸上了门“要不我把你扔出去当蝉蜕？”
“嘿嘿，那还是算了………好了，进来吧。”
黄团这才拉着雪雪再次进门。
这时，培养罐已经打开，两个人偶刚刚从里面走出，身上都披着简单的浴巾，但因为刚刚从培养液里出来，浑身还是湿漉漉的，头发稍微一动，就能送到洒出一片水花。
雪雪看的呆了。
“这就是我。”
“这不是，你别多想。”黄团急忙纠正。
“我以前好像也……”
“………但这个不是。老头，赶紧激活。”
“好嘞。”洪老头拿起两个电棍，放在人偶的腰间，打开了开关。
随着电流经过，人偶原本黯淡无光的呆滞眼神，开始慢慢融化，最后变成了痛苦的神色。
“这……”
“人偶最重要的情绪便是痛苦和快乐。所以用这种东西激活是最方便的……另一种太刺激了一些，不能在你们面前展示。”
洪老头对着黄团说了一堆，生怕这个小祖宗真拿金属拳头给他一拳。
激活完毕后，两个人偶便开始自主呼吸，眼睛也有了焦点。但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正常人该有的动作了。
比如见到陌生人时的打量和询问，进入陌生环境时的警惕与好奇……以及暴露隐私部位的羞耻和急迫。
黄团打掉了雪雪伸向自己的人偶的手。
“好看吗？”
“……唔，团子你不要欺负我。”
“………衣服我带来同款了，操作器给我，我自己穿。”
“诶？好吧。”洪老头就像是被抢走了玩具的孩子，眷恋的把耳麦摘下，递了过来。
黄团把耳麦戴上后，不过几秒钟，“店主”就推门而入。脸上的营业笑容却变成了淡漠的微笑。
见状，雪雪也才真的相信，这个温柔的大姐姐也是个人偶了。
很快，“店主”就帮着黄团人偶穿好了衣服。而就在她把手指伸向雪雪人偶时，雪雪本尊急忙出声打断。
“我……我能试试吗？”
黄团惊讶了一瞬，然后莞尔一笑“你也会害羞？”
“………虽然不是我的身体，但应该也和我一模一样吧。”
“那是当然……”“没你的事！看店去！”
洪老头败走柜台。
“所以……我希望黄团第一次摸到的是真正的我……”雪雪接着说完，然后坚定的握住了黄团的手。
黄团僵在了原地，片刻后，没好气的轻轻敲了下雪雪的脑门。
“你有时候胆子挺小的，就这种时候特别大。这话不要随便说。”
“唔……但拜托了。”
黄团思索了片刻，想到这个计划中，确实需要两个人配合，操作两个人偶。原来另一人她是想让洪老头帮忙的，但听雪雪这么一说，确实显得不太合适。
于是黄团答应了下来。
“把这个戴上……”
黄团把耳麦递了过去，雪雪接过后，摸索着把它挂在了耳朵上。
随着一阵微弱的电流从耳朵走过大脑，雪雪便发现自己的眼前多出来了一重虚影。虚影和现实相互重叠，强烈的错差感让雪雪一时没有站稳。
黄团急忙接住她，然后耐心的解释道“操作器的工作原理，简单说，就是把受控一端的各种数据，传输到操作器，然后以电流的形式传进大脑，处理成各种感官。”
“这种小耳麦式的操作器只能传输视觉和听觉。”
“想要操纵人偶，你得先把那层虚影和现实分开……就像是，把一个屏幕分成了两个窗口。”
“然后，集中注意力，放在虚影的那个窗口上……”
雪雪照着这个说明尝试了一会，便找到了一些感觉。那层虚影果然开始和她所看到的事物分开，独立在右眼处。
其实，操作器在这个过程之中，也发挥着辅助的作用，能加强虚影和现实的割裂感，方便操作者找到感觉。
不过，不同的操作器起到的辅助功能也不尽相同，也是要分使用场景的。就比如黄团做人偶师的工作时，使用的头盔式操作器，在操作时就会完全代入受控端的感官，将本体的视觉听觉等感官压制到极致，以换得更强的操作手感。
相应的，因为这种感官太过于强烈，人偶师工作时也会近乎完全丧失对周遭环境的感知。如果有危险来临，凭自己也没有度过危机的可能性。所以人偶师才会将自己隐藏起来，尽量避免这种危险。
但使用这种小型操作器时，这种问题就不会那么严峻了。因为受控端的感官只会占据操作者一半的注意，并不会丧失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所以若是熟练起来，就能做到同时控制本体和受控端这种事情。
就像是洪老头这样，本体在后院研究工作摸鱼时，他操控的人偶“店主”还能正常的进行招待工作，而且根本没有破绽可言。
黄团其实也能做到这种地步，只是无法做到洪老头这般自然和持久。她最擅长的还是全身心的操作一个受控端。
不过，能做到将虚影和现实分开这一步的人，就已经相当少见了。由于操作器传输的信号，是电流的原因，很多人都无法把这个电流和自身感官的电流分开。无法分开感官，自然就谈不上分开操作。
普通人自然也能用全传输式的操作器，像人偶师那样操作受控端。但就因为这种天分的不足，他们完全做不到人偶师能做到的事情。
这是个入门很简单，但入行难如活着探索黑洞的行业。
所以，当黄团发现，雪雪也有这种天分时，其实比雪雪本人还要开心。但她并没有把这股情绪表现出来。
她心中还有另一个想法，但此刻还是得先处理好这一步计划。她们已经在下面待了太久，再不出门，势必会引起怀疑。
正常人，哪怕是真的情侣，也不可能逛这种店铺逛上两个小时。
“我……好像会了。”
雪雪和“店主”同时开口。
黄团点了点头“嗯，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对简单了。就像是操作你自己的身体一样，操作……没事，刚开始都是这样的。”
说着，黄团往旁边躲了几步，避开了雪雪正在乱挥的手。
虽然视觉分开了，但没有经过训练，把操作的指令分开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此刻，雪雪和她操作的“店主”就正在同步活动，但因为这一套动作要先把“浴巾”脱掉，再把“内裤”“上衣”“安全裤”“短裙”依次套上才算完事。
“店主”那边有黄团帮忙扶着雪雪人偶，还算顺利，但雪雪本人这边就不太正常了，就像是在无实物表演一样，看上去相当滑稽。
但穿衣服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雪雪几乎是解脱般，把耳麦摘下，放到一边。
黄团好奇的问了一句“感觉如何？”
“我……有点晕……”
“嗯，正常。还想玩不？”
“……可以考虑，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
雪雪说着，捂住嘴，跑向了墙角的洗手池，狂吐了起来。刚吃下去的鸡肉还没怎么消化，就进了下水道。
黄团颇为心疼的上前，帮雪雪拍了拍后背“难受就继续吐出来，会好受很多。不过你这不是相当不适应吗，以后还是……”
“我要玩！”雪雪突然激动了一下，然后又吐了几口。
“因为……团子你好像很喜欢。我想要了解了解你感兴趣的东西……”
“这么明显？”
“嗯。”雪雪认真的看着黄团的眼睛，慢慢说道“很明显，你谈到那些事情时，眼睛都在放光，比看我时都要亮……我才不要被这玩意超过去。”
“……哈哈，你说什么……呃……谢谢？”
黄团先是笑了几声，然后又突然感觉雪雪说这话时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但又没感受到有哪里不对。
躲在门后偷听的洪老头，倒是露出来了姨母笑。
然后，他就被黄团推门而出时，撞到了脚趾（洪老头的轮椅是电动的，但脚踏板比较小，他的脚有大半露在外面。）
看着洪老头一脸呲牙咧嘴，黄月只留下了两个字“活该”，就带着雪雪越过洪老头，回到了餐桌前坐下。
雪雪刚刚吐了很多，需要补充。正好，她的计划也需要开始进行下一步了。
就在两人出来后不久，黄团便拉着洪老头带上了耳麦，控制起两个人偶。
很快，两人就走出房门，戴上了头盔，上了电梯。
雪雪看着这一幕，略感诡异。若不是她亲眼目睹了自己人偶的诞生，还亲手给她穿上了衣服，此刻就该尖叫出声了。但看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从面前走过，还是不可避免会有点毛毛的感觉。
另一边，两个人偶就如同玩耍了一番一样，互相依偎着，带着一个小玩具走出了店门。
店里另一个员工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实则已经脱离操作有段时间了。
两人出了门后，又上了自行车，离开了这个街道。
她们并没有继续逛街的意思，沿着来路返回，一路上车速也并不快。
但在接近小区的路口时，两人被一个陌生人拦了下来。
来人扫了眼重装自行车和上面的两人，又看了看雪雪手中的袋子，目光呆滞了片刻，才慌忙开口“那个……请问十五号住宅在哪边？我们有些迷路了。”
“……那边。”
黄团指了指十五号住宅的方向。她的住宅是六号，离十五号有三个山头的距离。但正因如此，这些人才显得十分可疑。
因为十五号住宅虽然离哪个入口都不算近，却恰恰离这里最远。
“这么沉不住气……看来接这个任务的人偶师和雇佣兵，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强力。”
黄团低声念叨了几句，洪老头闻言，却是说道“可能也只是几个毛头小子，真的敌人还没有露头呢。”
“嗯。继续吧。”
问过路，那几个路人很快就离开了。看上去一点疑点都没有，但实则它们已经在黄团的怀疑目标名录里面了。
现在还不是处理他们的时候。
很快，人偶就把自行车开进车库。随着车库门缓缓关闭，也将数十道窥探的目光隔离在外。
但似乎是两个人偶的表现毫无异常。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都没有一道视线重新回到此处。
当然，这几个小时，黄团还是陪着雪雪逛了一会步行街的。雪雪的屏蔽能力，在覆盖两个人时能持续十六七个小时，在人偶回家替她们吸引注意力时，她们正好可以享受享受双人世界。
可惜，为了不留下痕迹，这一趟她们也只能看看，不能留下一个转账或购买记录。
玩了几个小时后，在下午三点，两人偷偷的摸回了小区。然后在离自己住宅还有几百米的地方，黄团敲了敲地面，便露出来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
通道里，一具拳手机甲已经待命多时了。
“情况都正常，主人。没有发现入侵或者侦查的痕迹。”
“嗯。保持警惕，在下一步计划奏效之前，维持在二级警戒水平。”
“已确认。”
说着，黄团拉着雪雪在通道里穿梭，然后在车库一角走出。
雪雪对这种秘密通道十分稀奇。而且，或许是因为猫天生喜爱黑暗狭小的角落，在这条通道行走时，雪雪完全没有害怕的迹象。
反而是一脸兴奋。
“屋子里还有其他这样的地方吗？”
黄团揉了揉眉心“有是有……但那里有一些我的隐私……”
“哦……好吧，但团子，有什么我能知道的地方吗？”
“……之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现在该进行下一步了。”
目前，因为失去了操控，两个人偶依旧保持着骑行动作，依偎着坐在自行车上。
“熟悉一下，接下来就该你上场了。”
黄团把耳麦操作器递给雪雪，示意她戴上后，跟自己走。
接下来的计划中，作为蝉蜕的两个人偶，会带着那些一直觊觎他们的人一起远走高飞。凭耳麦本身的性能，可坚持不了这么远距离的信号传输。
她需要一个专业的设备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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