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的“自杀”现场被严密保护起来,县局刑侦大队的技术人员也赶到,进行了更专业的勘查,最终确认了李廷和贺强的判断:他杀,伪造自杀。指甲缝里的蓝色塑料碎屑和那丝极淡的苦杏仁味,成为了追查真凶的关键线索。
幕后黑手的狠辣与狡猾让所有人脊背发凉。调查的重点再次聚焦回矿场内部,尤其是那些具备深厚化学背景、能接触到强酸和剧毒化学品的人员。
范围缩小到寥寥数人:化验室主任、一位从外地高薪聘请来的选矿工程师、还有一位负责环保设备调试的技术顾问。
警方对这几人进行了秘密而严格的调查。很快,那位选矿工程师 徐工 进入了重点视线。有人反映,在老吴死亡时间段前后,徐工以“去镇上买东西”为由离开过矿场,时间吻合。更重要的是,有工人无意中提起,曾看到徐工私下给过老吴一小瓶“高效清洗剂”,说能让矿石洗得更干净,还嘱咐他“别让别人知道”。
而化验室的人也证实,徐工近期以“实验”为名,领取过少量氰化钾(用于特定矿物检测),至今未归还。
动机呢?调查徐工的背景发现,他原本自己有一个小型的选矿厂,但因技术和资金问题经营不善,濒临倒闭。而河湾镇这个矿场的成功,尤其是这种钽铌矿的高效益,很可能刺激了他。如果这个矿场因为严重的环保事故和死亡事件被关停,他或许有机会以极低的价格接手部分设备甚至矿权?
嫉妒、利益熏心、再加上其专业知识的扭曲运用,构成了他的犯罪动机。
证据链逐渐完善。贺强果断下令,对徐工进行拘传。
面对警方拿出的证据和李廷从技术角度对其投毒手法的精准分析(如何利用酸性环境激活毒素、如何计算剂量既能害人又能暂时规避常规检测),徐工的心理防线最终崩溃,承认了所有罪行。
正是他,利用了老吴对刘工的嫉妒和对矿方的不满,蛊惑并提供了含砷、碲的毒料,让老吴偷偷添加。而后,他又暗中向废水沉淀池倾注大量强酸,彻底激活毒性,造成大规模污染假象,企图将事故包装成严重的环保责任事件。最后,为了灭口和嫁祸,他残忍杀害了老吴,伪造自杀现场。
案件终于真相大白。元凶落网,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然而,案子破了,留下的烂摊子却依旧触目惊心。
中毒的工人们依旧痛苦呻吟,被污染的河流死气沉沉,沿岸农田荒芜,牲畜病死,村民们忧心忡忡,不敢用水。
“李医生,这……这毒,能解吗?”贺强看着眼前这一切,心情沉重地问李廷。矿场可以整顿,凶手可以伏法,但这些已经造成的伤害,该如何弥补?
李廷的目光扫过那些皮肤带着金属光泽、不断咳嗽呕吐的工人,望向那片被毒水浸染的土地,神色凝重却坚定:“金石之毒虽烈,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总有化解之法。我尽力一试。”
他结合古籍中化解“金石丹毒”的方剂原理(如《千金方》、《肘后方》中记载的解毒法),以及现代医学对重金属中毒的理解,开出了解毒的方案。
对于中毒的工人,他以甘草、绿豆、防风为君药,重用其解毒缓急之效;加入金钱草、海金沙、鸡内金(中药,并非真的金子)等利尿排石之品,促进重金属离子从尿液排出;辅以丹参、当归活血化瘀,改善微循环;再用党参、黄芪扶助正气,增强机体排毒能力。严重者,配合针灸,取穴足三里、三阴交、阴陵泉健脾利湿,太冲、行间疏肝排毒。
同时,他亲自指导村民,如何利用生石灰、活性炭等简单材料,对受污染的水源进行初步净化和中和处理,严禁直接使用。
对于被污染的土壤,他建议先行深耕翻晒,利用紫外线自然降解部分毒素,再撒上大量石灰中和酸性,并种植一些对重金属有较强吸附富集作用的植物(如蜈蚣草、东南景天等),进行初步的生物修复。
这是一个漫长而繁琐的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坚持。
李廷几乎住在了矿工宿舍区和下游村庄,每日诊脉换方,观察病情变化,指导环境处理。贺强也安排人手全力协助,维持秩序,分发药品物资。
时间一天天过去。奇迹般地,在李廷的精心治疗和调理下,中毒工人们的症状开始逐渐减轻。剧烈的疼痛缓解了,皮肤的金属斑逐渐淡化,精神和体力也慢慢恢复。虽然彻底康复还需时日,但希望已经出现。
河流经过初步处理,刺鼻的气味渐渐消失,虽然距离恢复生态还很遥远,但至少不再是最初那泛着死亡泡沫的毒水。
村民们脸上的愁容也逐渐化开,开始配合进行土壤改良。
看着这一切,贺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李廷的肩膀:“李医生,这回……真是多亏了你了!不只是破了案,你是救了整整一个镇子啊!”
李廷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医者本分而已。只是希望经过此次劫难,大家能记住教训,金石虽贵,生命和环境更值得珍惜。”
夕阳下,被污染的土地上,已经有人开始尝试播种下新的作物幼苗,虽然稚嫩,却蕴含着生的希望。
第六案,金石之劫,终是在元凶伏法、毒害渐消中落下了帷幕。而李廷那身近乎通神的医术,也再次深深烙印在河湾镇每一个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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