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的尸体被运往县局法医中心进行详细解剖检验，但“童谣索命”、“水鬼拉脚”的流言却在河湾镇扎下了根，并且愈演愈烈。一种无形的恐慌笼罩着小镇，尤其是镇东头靠近老石桥的区域，天一黑便几乎无人敢靠近。
贺强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方面要安抚民众，另一方面加紧排查王老五的社会关系和最后行踪。然而，王老五是个滚刀肉，仇家不少，但似乎都没到要杀人的地步；昨晚的行踪也模糊，最后见到他的人只说他醉醺醺地往石桥方向去了。
那个被提及的赵老师——赵永元，退休的音乐教师，也被请到派出所问了话。他看起来干瘦、沉默，甚至有些怯懦，对于昨天下午出现在王老五家附近，他的解释是采风，收集民间歌谣。问及那首“月光光”，他表示听过，觉得调子古老独特，有兴趣记录一下。问话过程滴水不漏，没有任何破绽。没有动机，没有证据，只能让他离开。
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那首诡异的童谣，但这根本无法作为证据。
李廷回到卫生院，心情也有些沉重。他凭借医学知识察觉了王老五死亡的疑点，但如何证明？那丝特殊的腥气是什么？指甲缝里的纤维又来自何处？
然而，就在王老五死后的第三天下午，更大的恐慌爆发了。
这一次，出事的地点是镇尾刘大嘴家的鱼塘。
刘大嘴是镇上有名的鱼贩，为人斤斤计较，脾气火爆，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和邻居吵得面红耳赤，也时常克扣帮工的钱，人缘并不好。但他养的鱼确实又肥又鲜，生意倒是不错。
发现他的是来送饲料的帮工。远远就看到刘大嘴歪倒在他平时看塘坐的小马扎旁，一动不动。帮工觉得不对劲，走近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刘大嘴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大张，脸色同样是那种骇人的青紫色，一只手死死抓着胸口，另一只手则痉挛般地抓挠着身边的泥土，指甲里塞满了黑泥和几片破碎的鱼鳞。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刘大嘴的嘴角，竟然挂着一点尚未干涸的、带着血丝的黏液，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
“死人啦！刘大嘴也死啦！”帮工的惨叫声瞬间引来了周围田地里干活的人和邻居。
消息像瘟疫一样传开。当贺强带人火速赶到时，鱼塘边已经围满了惊恐的村民，议论声比上次更加沸沸扬扬，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塘边坐！鳞甲脱！童谣里唱了！‘捞鱼的郎，篓空空，塘边坐，鳞甲脱’！”
“应验了！又应验了！下一个是谁？！”
“水鬼！肯定是水鬼！来找替死鬼了！”
贺强听着这些议论，看着刘大嘴那与王老五几乎如出一辙的死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又来了！同样的诡异死状！同样的地点与童谣歌词高度吻合！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指挥民警封锁现场，疏散人群。他的手甚至有些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鬼神，而是因为这种匪夷所思、却又明显带着人为痕迹的连环死亡事件带来的压力和困惑。
是谁？用什么方法？怎么能如此精准地利用一首童谣来杀人于无形？
他立刻再次拨通了李廷的电话，声音沙哑而急促：“李医生！镇尾鱼塘！刘大嘴！又死了一个！样子跟王老五一模一样！”
李廷正在给病人针灸，接到电话，针尖猛地一顿。挂断电话，他对病人简单交代两句，提起药箱再次冲了出去。
赶到鱼塘边，同样的惊恐氛围，甚至更加浓烈。贺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将他引到尸体旁。
李廷深吸一口气，排除所有干扰，再次投入检查。
同样的瞳孔体征，同样的面色口唇绀紫，同样的痛苦惊恐表情。他注意到刘大嘴抓挠泥土的手，指甲里的鱼鳞很新鲜，是垂死挣扎时蹭到的。但更重要的是，他在刘大嘴的口鼻附近，再次捕捉到了那一丝极淡的、特殊的腥气！比在王老五那里稍微明显一点点！
而且，刘大嘴的耳廓背后，似乎有一个极其细微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红色小点，像是被什么极细的蚊虫叮咬过，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贺队，”李廷站起身，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基本可以排除意外了。两人死因极度相似，这种急性窒息性死亡伴随极度惊恐，非常罕见。而且都伴有这种特殊气味。这很可能是同一种手段造成的他杀！”
“他杀？用什么手段？”贺强急切地问，“难道真是……咒语？”他说出这个词自己都觉得荒谬。
“绝不是咒语。”李廷斩钉截铁地摇头，“一定是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物理或化学方法。这气味是关键！”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刘大嘴耳后有一个细微的红点，需要法医仔细检查。”
他的目光投向周围惊恐万状的村民，沉声道：“凶手在利用童谣制造恐慌，掩盖真正的杀人手法。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这手法是什么，否则，下一个‘应验’可能很快就会到来！”
下一个？贺强心头一凛。童谣里还有几句！还有几个可能的地点和水域！
恐慌已经酿成，必须尽快阻止凶手下一次出手！
而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再次绕回了那首诡异的童谣，以及……那个对古老歌谣异常感兴趣的退休音乐教师赵永元。
贺强猛地抬头，对手下厉声道：“立刻！马上！把赵永元再请回派出所！这次，我要亲自问他！”
他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无论对手用的是鬼蜮伎俩还是高超的犯罪技术，他都必须要将其揪出来！
河湾镇的天空，仿佛被无形的恐惧笼罩，阴沉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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