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强被李廷那“天命杀局”四个字惊得心头一凛。他虽然听不懂那些“火运不及”、“阳明燥金”的术语,但“无形凶器”和“精密谋杀”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
“利用天气杀人?”贺强觉得这想法匪夷所思,远超他过往经历的任何案子,“这……这怎么查?难道要把老天爷抓来审问?”
“非是天气本身,而是引导和利用天气对人体影响的人。”李廷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幅复杂的《五运六气枢机图》,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划过,“凶手必然是一位深谙此道的高手。他不仅能推算出今年此时气运的异常节点,更能精准预判何种体质的人在此气交之时最为脆弱,甚至……他可能有办法,微微‘推波助澜’。”
他转身,神色无比凝重:“贺队,我需要至少过去一个月的详细天气记录,越详细越好——每日时辰、气温、湿度、风向、物候变化。还有这三名死者生前至少半个月内的行踪、饮食、接触过的人,尤其是……是否服用过什么特别的药物,或者得到过什么‘养生建议’。”
贺强虽然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立刻下令去办。官方虽有晴雨记录,但远不及李廷要求的那般精细,只得大量依靠走访镇民回忆。
与此同时,李廷将自己关进了那间堆满医籍的小屋。油灯下,他摊开《黄帝内经·素问》的“七篇大论”,尤其是《气交变大论》、《五运行大论》、《六元正纪大论》,又翻出历代名家对五运六气的注解,结合今年的干支历法,开始进行繁复的推演。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干支符号、五行生克、客气主气加临、以及可能产生的气候和人体效应。他试图还原出当前这段时间,天地气运的精确“图谱”,找出那可能被利用的“致命漏洞”。
几天后,初步的调查结果和李廷的推演结论逐渐汇总。
天气记录显示,近期的确反复出现骤冷、干燥、寒风突起的天气,与今年“阳明燥金司天”叠加“太阳寒水”客气的理论推断相符。
而对三名死者的社会关系排查,结果却令人失望。陈老栓孤僻,赵明清高,刘大牛豪爽,三人生活轨迹几乎毫无交集,也找不到共同的仇家。
“难道真是巧合?”贺强揉着太阳穴,有些沮丧。
就在这时,负责走访刘大牛最后活动轨迹的警员带来了一个不起眼的线索:刘大牛死前三天,曾在酒吧里跟人抱怨说这几天浑身不得劲,燥得慌,晚上睡不好。当时旁边有个走街串巷卖杀虫药兼带看相算命的老头,随口搭了句话,说“今年这时节火燥金寒,气血乱的又不止你一个,喝点菊花决明子清清火就好了”。刘大牛当时哈哈一笑,也没当真。
“卖杀虫药的?看相算命?”贺强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异常。
几乎同时,前往赵明家详细询问的警员也回报:赵家的老邻居回忆,赵明在去世前几日,似乎提过一句,说在街口遇到一个游方郎中,说他“面色滞郁,肝气不舒,在这金克木的当口,得小心,用点柴胡薄荷疏解一下没坏处”。赵明素来信这些,还真让家人去药铺抓了相关药材。
而陈老栓那边,因为独居且无人关注,已难以查证是否接触过类似建议。但模式已经开始浮现!
“菊花决明子清火?柴胡薄荷疏肝?”李廷听到这些回报,眼中精光暴涨,“建议本身看似平常,甚至符合一般养生原则!但是——”
他猛地走到五运六气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当前时令的节点上:“就在他们得到建议的这几天,乃至他们死亡的时刻,天地气运正处在‘燥金’与‘寒水’交织最烈、对人体肝胆系统(木)和心系统(火)压制最强的阶段!”
“对于刘大牛这样本就阳气旺盛的体质,此时若再服用清火的寒凉之物,无异于雪上加霜,更损体内微弱之阳(火),导致外寒内热,阴阳离决!”
“对于赵明这样可能本就思虑过重的体质,疏肝升发的药物,在此时强大的金气压制下,非但无法舒展,反而可能引发肝气狂暴逆乱,直冲巅顶(大脑)!”
“而陈老栓,体质虚寒,在此金寒极盛之时,无需用药,本身已濒临极限,任何一点外邪或内诱都可能击垮他!”
李廷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些看似无害的‘养生建议’,就像在已经绷紧到极致的弓弦上,轻轻推了最后一把!建议本身无毒,但它出现的时间点,以及针对的对象体质,与天地戾气形成了绝杀的共振!”
贺强听得冷汗直流。他终于明白了李廷所说的“无形凶器”是什么意思。凶手根本不需要亲自下毒,他只需要在正确的时间,对正确的人,说一句“正确”的话,天地自然之力便会替他完成杀戮!
“找到那个卖杀虫药的老头和游方郎中!”贺强嘶哑着嗓子下令,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气交之变,乃天地常理。但若有一双恶手在幕后轻轻拨动,常理便会化为索命的绞索。
那双隐藏在流年气运背后的眼睛,似乎正冷冷地注视着河湾镇,寻找着下一个“顺应天时”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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