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应让贾琏确信传言非虚:是贾珺向儿子提及的。
贾赦眼中精光乍现又暗,长叹道:此事确为府中禁忌。既然你问起......他目光渐远,似穿过岁月长河:当年为父身为荣国公嫡长子,被选入东宫伴读。你祖父豁出老脸才替我聘得当朝胡太傅的嫡女......
往事如烟,贾赦缓缓道来。胡氏性情温婉,夫妇和睦。婚后一年有孕,次年诞下麟儿取名贾瑚。这孩子天资聪颖,深得贾代善喜爱。后来贾政迎娶王氏生下贾珠,胡氏作为宗妇执掌中馈,因此招致王氏妒恨。加之胡氏与贾敏交好,而贾敏嫌恶王氏腹中空空,更令其怀恨在心,处处刁难胡氏。
当贾瑚五岁那年,太子兵败自尽,贾代善护驾伤重离世。贾赦被降为一等将军,贾政却获封户部员外郎,王子腾也官运亨通。
此后贾政入住荣禧堂,贾赦则随贾母迁居东院。贾赦明白母亲苦心,若非父亲救驾之功,自己罪责难逃。从此安心在东院与妻儿度日,不问家事。
同年寒冬,幼子贾瑚溺亡湖中。身怀六甲的胡氏惊闻噩耗导致难产,拼死诞下贾琏后,为免儿子背负克母之名,又强撑一日方才离世。
贾琏听闻母亲这般牺牲,泪湿衣襟。哽咽问道:大哥哥身为嫡长子,怎会无人看护而落水?父亲不曾起疑?
贾赦沉声道:为父归家后彻查此事,杖毙了瑚儿两个近身嬷嬷,却发现其余仆妇已被王氏处置。府中多是她心腹,众口一词说是瑚儿贪玩失足。老太太也劝我息事宁人,当时王家势大......
为父心灰意冷,为保你性命才将你托付老太太。贾琏闻言跪地痛哭:孩儿不孝!
贾赦扶起儿子:今日之言不可外传。贾珺既告知你此事,可多与他往来。为父已成废人,帮不了你什么。我属太子旧部,难获圣意,荣国府未来就靠你了。说罢疲惫挥手。
贾琏失魂落魄地走出贾赦院门。贾珺所言非虚,他确有位早夭的兄长。这府里能害他兄长与母亲的,除二房再无他人。
这些年来竟替仇人奔波打理外宅,念及此愈发愧对亡母与兄长,恨不能立时寻老太太当面对质。
然王家如今权势正盛,二房王氏更有个当皇妃的女儿。纵有铁证在手,老太太也未必会惩治王氏。稍有不慎反害自家人陷于险境,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王熙凤见贾琏回来面色异常,忙问:二爷这是怎了?可是老爷说了什么?
贾琏目 ** 杂:凤丫头,若我与太太有血仇,你帮谁?
见他神色凝重,王熙凤心中一紧,正色道:二爷糊涂!我既进了贾家门,生死都是你的人!
贾琏摇头苦笑:此时不便细说。你只需记着,我与二房势不两立。
王熙凤暗忖必是涉及贾琏兄长旧事,当即表态:二爷只管放心,你我夫妻一体,真要闹起来我定站在你这边。
贾琏紧了紧妻子手腕:好凤儿...
宁安堂内,刘大躬身禀报:二爷,庄上土豆俱已发芽。辽东庄子今年未种,种子全送京城了。
贾珺颔首:辽东地少,不如种珍稀作物。京郊百顷地全种土豆,来年若遇大旱,可救无数性命。
刘大算道:百顷地约产五千万斤,着实可观。
贾珺微笑。这产量虽不及后世良种,已然难得:知道了,下去吧。
贾珺倒不担心收获的马铃薯会腐坏,倘若来年风调雨顺,他自有妙法处置这些作物。他忆起前世长辈所言,三载逢小旱,五载必大旱,推想明年极可能遭遇旱灾,故才广种马铃薯以备不虞。
若真遭逢大旱,这些马铃薯便成他进身之阶。唯有身居高爵手握大权,方能畅所欲言,于此世间安身立命。
待刘大离去,贾珺复召张龙询道:家母之事可有眉目?
张龙屈膝愧道:二爷恕罪,属下无能,至今仍未寻得线索,甘愿领罚。
贾珺挥手道:起罢,此事原非你之过。那幕后之人藏得极深,徐徐查访便是。
张龙抱拳应诺。
贾珺遣退张龙,折返后宅,刚入院落便见平儿迎前道:二爷回来了。
贾珺颔首道:这些时辛苦你了。
平儿望着贾珺俊朗面庞,双颊绯红:此乃奴婢分内之事,怎敢当二爷夸赞。
贾珺笑而不语,入正厅落座。平儿亲奉香茗:二爷请用茶。
贾珺接盏轻啜,未见小角儿等人,因问:那几个丫头又去哪嬉闹了?
平儿抿嘴笑道:那几个小蹄子整日在园里撒欢,不到用膳时不回。有时连膳食都在 ** 们处用了。
贾珺莞尔:孩童心 ** 嬉闹,不必拘束。
平儿眼波温柔地望着贾珺:这几个丫头真有福分,得遇二爷这般仁厚的主子。
贾珺闻言大笑:这般说来,平儿你亦是福泽深厚了!
平儿飞了个白眼娇嗔:二爷尽会取笑人,奴婢算哪门子的有福之人。
她这般媚态令贾珺心神一荡,伸手便将人揽入怀中。平儿慌忙推拒:二爷快松手,若叫丫头们瞧见......
偏生世事如戏,忽闻脚步声起,三个小小身影蹿进屋内,正是小角儿、炒豆、小吉祥三个顽皮丫头。
平儿面颊泛红匆忙站起,抚平裙衫上的褶皱。小角儿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偷瞄平儿,小脸上写满了了然的神色。
你这丫头,瞅什么呢!平儿羞恼地瞪着小角儿。
小角儿立即捂住双眼:平姐姐,我们根本没看见呀!偏生指缝间漏着宽宽的缝隙,目光还在平儿身上来回打转。小吉祥和炒豆也有样学样,全然不惧这个年长些的姐姐。
被三个小丫头气得发笑,平儿嗔道:你们这群疯丫头越发没规矩,明日都给我待在屋里学刺绣,绣不出像样的活计不许出门!
这话顿时让小角儿如丧考妣,忙扯着平儿衣袖讨好:好姐姐,我们知道错啦,就饶过这回吧。小吉祥和炒豆也眨巴着眼睛连声告饶。
见她们装出这副可怜相,平儿忍不住翻个白眼。明知是假装的,却仍狠不下心——原也没真想责罚。她戳着小角儿额头道:再敢这般促狭,定不轻饶!
平姐姐最好啦!小角儿欢叫一声,拽着炒豆和小吉祥溜得飞快,生怕碍了事。
转眼至七月二十八,山东兖州等地洪灾肆虐,百姓流离失所。
神京官道上,扶老携幼的饥民络绎不绝。个个面色木然,形销骨立。
大明宫养心殿内,景帝高坐御座,听得臣工奏报山东河南灾情,眉间结着化不开的郁色。
内阁首辅李光地启奏:兖州等地灾情严峻,流民已逾十万之众,且每日仍有新增。依老臣估算,月内恐聚集三十万灾民。如此多流民聚集京畿,处置稍有不慎便酿大祸,请陛下速拨粮赈济。
次辅张廷玉亦出列附议:李相所言极是。臣另请调前锋营、锐建营戒备,以防不测。
(第
景帝听罢脸色一沉,三十万灾民所需的粮食并非小数目,今年虽未遭逢大旱,但收成并不理想,神京除却供给百姓日常用度,官仓余粮也难以支撑赈济所需。
各地调粮至少须耗时月余,远水难解近渴,转身询问户部尚书侯明:京中存粮可还充裕?
侯杰出列禀道:圣上,京中各大粮仓除去军需与百姓口粮,仅能维持十万人一月之需!
景帝面色愈发凝重,肃然道:张廷玉,着你负责安置灾民,速从南方调粮救济山东河南受灾百姓,务必降低伤亡,严防民变!
张廷玉躬身应道:臣遵旨。
十日过后,神京城外已聚集逾五十万灾民,令景帝与朝臣忧心如焚。若局势持续恶化恐生变故,饥肠辘辘之人何事不可为?京畿驻军亦出动维持秩序,以防乱起。
宁国府内。
潇湘馆中凉意沁人,外头却骄阳似火。
黛玉与众姊妹正享用冰镇瓜果闲谈,迎春轻叹:听闻城外灾民数十万,衣不遮体形销骨立,着实可怜。
探春见其神色凝重,接话道:正是。我等有家族荫庇,安享富贵,哪知民间疾苦?听珺哥儿说,即便丰年亦有卖儿鬻女之事。
黛玉见气氛沉闷,莞尔道:人之命运生来有别。譬如我等生于公侯之家,虽锦衣玉食,不过十余年光景便要为家族联姻效力,命运亦非自主,世事大抵如此,天命难违。
惜春撅嘴道:林姐姐说这些作甚?横竖咱们帮不上忙,不如多尝个鲜果。说罢抓起苹果咬下,汁水溅满脸庞,沉重氛围被这俏皮举动顿时冲散。
姐妹们这般热闹?贾珺忽现于门前。
探春笑应:珺哥儿来得正好,我们正说城外灾民之事,倒叫四妹妹搅了兴致。
神京城外几十万灾民聚集的消息,贾珺自然知晓。听罢探春的话,他不禁笑道: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朝代兴衰,最苦的都是百姓。
黛玉等人听闻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此言,心中触动,深感此言道尽民生疾苦。
贾珺继续说道:即便是太平年景,百姓生活也甚是艰难。我朝建立以来虽再无战乱,但百姓仍困苦不堪。每遇灾年,卖儿鬻女之事更是屡见不鲜。
官仓硕鼠如斗大,见人开仓也不逃。将士无粮民受饥,谁将口粮进皇朝?这般喻示权贵与百姓天壤之别。
黛玉眸光闪动:珺哥儿这诗作得真好。
见众姐妹关注点都在诗句上,贾珺摇头道:赈灾之事自有朝廷官员操持,你们闺阁女儿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迎春接话道:珺哥儿说得是。外头的事本非我们能够插手。不过我也想为灾民尽些心意。这些年在你的照拂下攒了些私房钱,想请你帮忙换成米粮救济城外百姓。司琪,去将我的积蓄取来交给珺哥儿。
贾珺听后颇为感动,暗自决心要改变原着中迎春金闺花柳质的悲惨命运。
探春见状也笑道:二姐姐都这般慷慨,我也不能落后。侍书,把我的体己钱都取来。
年幼的惜春也不甘示弱:入画,将我的积蓄都给珺哥儿。反正平日吃用都是珺哥儿供给,我们用不到银钱。
贾珺开怀笑道:此事我定然办妥,保证将诸位姑姑的心意化作粮食送到灾民手中。
黛玉却面露难色。她的银钱尽被王夫人收走,月例也所剩无几。含情秋水望向贾珺时,对方温和点头示意,令她心头一甜。正要开口,司琪等人已捧着三位姑娘的私房钱归来。
贾珺见迎春备有百两银钱,另有赤金首饰若干,探春、惜春所备亦相差无几,便含笑道:这些首饰姑姑们留着自用罢。银子我便代收下,连同林姑娘那份,凑作千两,明日换成米粮运往城外便是。
九五之居。
大明宫,养心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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