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宴的喧嚣渐次散去,将军府后院书房内,苏老将军正坐在紫檀木案后,案头摆着一卷未看完的兵书,烛火在青铜鹤形灯台上跳跃,将他的侧影映在斑驳的砖墙上。门帘微动,苏清欢踩着月光进来,广袖间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桂香。
“祖父。”她轻声唤道,见苏老将军抬头,眉峰微蹙,眼尾却带着几分笑意,便知他并未真怒,反是欣慰更多。
苏老将军抬手示意她坐下,指节在案上轻叩两下:
“今日这一出,倒是比当年我率三千骑破西戎关时还要痛快。”他忽然大笑,震得案头青瓷笔洗里的墨汁都泛起涟漪,“清欢,你可知当年你祖父我在这书房里,是如何与你曾祖父争执的?”
苏清欢端起案头温热的梅花茶盏,轻啜一口:
“曾祖父说‘女子当守闺阁’,祖父却说‘女子亦当有纵横之志’。”
她放下茶盏,指尖在案头那本《兵法》上轻轻划过,“今日孙女所为,不过是践行祖父当年未竟之志。”
苏老将军忽然伸手扯下腰间佩剑,剑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这把剑,是我二十岁那年随先帝征漠北时所得。剑身上有道裂痕,是当年与西戎大将阿古达对阵时留下的。”
他忽然将剑横在膝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清欢,你今日撕毁婚书,可知这世道对女子有多苛刻?林子越那等小人固然可恨,但更可恨的是那些躲在暗处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酸儒。”
苏清欢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正是春宴上那封退婚书,墨迹处还带着松烟墨香:
“孙女今日所为,非为报一己之私仇,而是要让天下人看看——女子亦可顶天立地,不受那些虚伪礼教束缚。若孙女让祖父在大宗门丢了脸,孙女可自请离家。”她忽然抬手指向窗外檐角铜铃。
“害,我又没有责备您的意思,清欢你可是我唯一的孙女。如若在意别人目光,今日上午我就不会写退婚书给你”苏老将军急忙的回答
我知道你心情可是受了这次退婚影响,只是作为祖父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苏老将军急忙的诉说,也是怕说出来伤了苏清欢与自己的祖孙情谊。自从儿子和儿媳妇战死后,清欢可是他老将军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的心肝宝贝。
苏老将军忽然起身,在书房内踱步。他的脚步踩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极了当年在战场上踏碎敌军铠甲的声响。他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望向苏清欢:
“清欢,你可知我苏家为何能屹立百年不倒?”
“因为苏家儿郎,从不会算计自己的亲人。”苏清欢轻声回答。
却见祖父忽然扯开里衣,露出胸膛上一道狰狞的伤疤,
“这伤,是三十年前在雁门关外与北狄对阵时留下的。当时我身边的亲卫都劝我退兵,我却偏要冲上去——因为我知道,身后就是长安城,是百万黎民。”
他忽然抬手指向案头那本《兵法》:
“你可知这本书里,最忌讳的是什么?”不等清欢回答,他已自问自答,“是‘心术不正’。林子越那等小人,读再多圣贤书,也写不出‘风骨’二字——因为他失了‘诚’字。今日林子越我算是看得透彻,实在是阴损小人,要不是侯府大人把我拦着,长公主把我劝着,我早就冲上前方狠狠地揍他了.......”苏老将军越说越激动。在苏老将军讲话的时候,苏清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上一世,她成亲两年苏老将军带兵出征,却在和北狄人那场战役中失联,又等了1年多,她也被烧死在苏家。一切切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苍云国地处四战之地,北接雪狼草原,南邻赤焰沙漠,东靠沧海,西依断龙山脉。平日里也是和周边几个国家小战乱不断。
苏清欢忽然起身,在书房里面找到了苍云国和北狄的舆图。在案头展开一幅舆图。图上山河纵横,标注着各处关隘要塞:
“祖父,你看这雁门关,三十年前我们守住了,三十年后,我们还要守住。”她忽然抬手指向图上某处,“这里,是燕王盘踞的渠州。就像今日林子越今日失了风骨,明日便会有更多像他这样的人——我们要防的,从来不是某个小人,而是这种‘失了风骨’的世道。”
苏老将军刚刚还在骂林子越,听到苏清欢说话,立刻停了下来,看着孙女手指着舆图,他思索片刻,忽然指向图上某处:“这里,是当年你父亲战死的地方。”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你父亲当年说过,苏家军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外敌,而是内部的蛀虫。林子越今日所为,不过是那些蛀虫的缩影。”
苏清欢忽然想起十几年前在桂树下,父亲当年给她写的那封信。信中说“女儿当自强,不必依附任何人”,如今才知这信中藏着多少深意。苏清欢指尖轻叩旁边的《汴京舆图》上“城南贫民窟”的标记,烛火在她眼中跳动如星:
“祖父,您看这处‘慈云里’,三教九流汇聚,最是消息灵通之地。若在此设女子学堂,既能教穷苦女儿识字明理,又能让她们成为我们的‘眼睛’。”
苏老将军忽然敛了笑意,虎目微眯:
“清欢,你可知三十年前,我率三千骑赴边关平叛,却在‘青石峡’遭伏?那时我便怀疑军中有奸细通风报信——后来才知,是那‘醉仙楼’的跑堂小二被敌方收买,探得我军行军路线。”他老将军又指着手臂上一道暗红伤疤,“这道疤,便是那夜留下的。”
苏清欢心中一震,忽然忆起系统提示的“上一世失联”之谜。她轻抚腰间玉佩,声音更添几分坚定:
“祖父,这正是我要设女子学堂的深意。那些贫民窟的女子,或为柴米油盐所困,或受恶霸欺凌,若能教她们识字、算账、辨是非,再让她们留意市井传闻——比如哪家商铺深夜卸货,哪条巷子常有陌生人出没——这些碎语闲言,说不定能拼出敌军细作的踪迹。”
“哦?”苏老将军忽然坐直身子,案头兵书被风掀起一角,
“你且细说,如何让这些女子既能自保,又能成为我们的‘耳目’?”
“第一步,明着是教《女儿经》《千字文》,暗地里却教她们‘观人术’与‘记路法’。”苏清欢抽出袖中帛书,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课程安排,“比如教她们辨认不同商队的旗帜,记住汴京二十四条巷弄的岔口,甚至学唱夹杂着暗语的民谣——比如‘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这‘愁’字背后,或许就藏着某处粮仓失火的消息。”
苏老将军忽然起身,在书房内踱步,靴底与青砖相击,声如碎玉:“三十年前,我若早有这等布局,何至于在青石峡折损三百弟兄?那奸细便是从市井消息中探得我军动向——如今你倒想用市井消磨市井,好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仅如此。”苏清欢忽然指向舆图上“慈云里”旁的“永福巷”,“此巷深处有间废弃的染坊,后院有口枯井。我可让我们自己人连夜清理,准备将其改造为地下藏书阁——明里是存放《诗经》《楚辞》,暗里却藏着汴京布防图、细作名单,以及能与各处暗桩联络的信鸽。”
苏老将军忽然停步,转身望向她,目光如炬:“清欢,你可知这等布局需冒多大风险?若被敌军识破,这学堂便成了靶子,那些女子也会遭殃。”
“祖父,”苏清欢忽然跪下,膝盖触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孙女不是要她们做冲锋陷阵的兵,而是让她们学会在乱世中保全自己,同时成为我们的‘活舆图’。您常说‘知己知彼’,这些女子生于斯长于斯,对汴京的每一条巷弄、每一户人家都了如指掌——若能将这份‘市井智慧’化为利剑,何愁不能破敌?”
窗外忽有夜枭啼鸣,苏老将军忽然扯下墙上《雪夜访普图》,露出背后暗格。他从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上面用朱砂写着“风骨”二字:“清欢,你可知道这‘风骨’二字,不仅是要刚正不阿,更要懂得变通。三十年前我吃亏在‘直来直去’,如今你倒学会了‘曲线救国’。”
他忽然将绢帛塞进清欢手中,指尖轻轻点在“风”字上:“过几日,我便让我的亲卫们带着你的规划去见汴京府尹——就说苏家要捐银千两,在慈云里设‘慈云女塾’,专收贫家女子。至于那地下藏书阁……”他忽然压低声音,“我会让亲卫队中的巧匠连夜改造,在枯井中设下机关,若有人擅闯,便会触发暗箭。”
苏清欢忽然想起系统提示的“上一世失联”,忽然明白祖父的失联或许正与“直来直去”的处事方式有关。她忽然抬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祖父,孙女还有一事相求——请允我亲自去慈云里挑选女弟子。那些受尽欺凌的女子,最懂得辨人心;那些为生计奔波的女子,最熟悉汴京的每一条暗巷。若能得她们相助,何愁不能建成这‘市井情报网’?”
苏老将军忽然大笑,震得案头烛火都摇晃起来:“好!我苏家的女儿,就该有这等魄力!明日你便带着我这个亲卫去慈云里,先选二十个伶俐的女弟子——记住,要挑那些眼睛亮、心思活的,莫要挑唯唯诺诺的。”
窗外忽然传来鸡鸣声,东方泛起鱼肚白。苏清欢忽然想起春宴上沉晨梦那句“苏妹妹好威风”,忽然明白这威风背后,是祖父对她全部的期望。她忽然将绢帛贴在胸口,感受到朱砂字迹的凹凸:“祖父,孙女定不负所托——不仅要建成这女子学堂,更要让天下人知道,女子亦能顶天立地,成为乱世的‘破局者’。”
苏老将军忽然抬手指向窗外,晨雾中隐约可见汴京的轮廓:“清欢,你看那月亮——它之所以能圆,不是因为完美,而是因为它敢面对残缺。苏家军之所以能强,不是因为完美,而是因为它敢面对不完美。今日你设这学堂,便是要教那些女子学会‘面对不完美’——在乱世中保全自己,同时成为照亮他人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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