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稳,舒兰扶着云珠的手走下马车。只见前方不远处,一辆看似朴素的青帷马车歪在路边,一个车夫模样的汉子正满头大汗地检查着车轮,旁边站着两个随从,也是一脸焦急。而车旁负手而立、眉头微蹙的年轻男子,不是十三阿哥胤祥又是谁?
他穿着一身石青色常服,身量挺拔,眉目间与胤禛有几分相似,却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疏朗之气,只是此刻因马车故障,脸上带着些许不耐。
舒兰整理了一下神色,带着云珠缓步上前,隔着适当的距离便停下,敛衽一礼:“舒兰见过十三爷。”
胤祥闻声转头,看到舒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迅速收敛,拱手还了一礼,语气爽朗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原来是四嫂。惊扰四嫂车驾了,真是惭愧。” 他目光快速扫过舒兰和她身后的护卫,心中了然,这位便是四哥新娶的那位颇有手段的嫡福晋了。关于她近日在府中的作为,以及接下育婴堂差事的消息,他也有所耳闻。
“十三爷客气了。”舒兰微微一笑,目光关切地看向坏掉的马车,“可是车驾出了故障?可需帮忙?”
胤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指了指车轮:“车轴似乎有些问题,一时半会儿怕是修不好。耽误四嫂行程了。”
“不妨事。”舒兰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胤祥略显焦急的神色,心念微动,试探着开口,“十三爷若是不弃,可是要回城?若不嫌挤迫,可搭乘我的马车一同回去。这荒郊野外的,终究不便。”
她这个提议,既符合礼数(叔嫂同车虽需避嫌,但有多名仆役在场,且事出有因,尚可接受),也卖了个人情,更重要的是,创造了一个难得的、可以与这位关键人物单独交流的机会。
胤祥显然没料到舒兰会如此提议,愣了一下。他确实有急事需尽快回城,在此干等确实不是办法。他看了一眼舒兰,见她目光坦然,神色真诚,不似作伪,又想到四哥对她似乎也颇为不同,便爽快地点了头:“如此……便叨扰四嫂了。多谢四嫂援手。”
“十三爷请。”舒兰侧身让开。
两拨人合为一处,马车空间顿时显得有些拥挤。舒兰和云珠坐在一侧,胤祥独自坐在对面,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安静。
为了打破尴尬,也为了拉近关系,舒兰主动挑起话题,语气轻松自然:“方才见十三爷行色匆匆,可是有要紧事?” 她没问具体何事,只关心状态,显得体贴又不逾矩。
胤祥笑了笑,笑容比胤禛阳光许多:“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约了几个朋友谈些琐事,怕去晚了失礼。没想到这马车如此不争气。”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舒兰身上,带着几分好奇,“四嫂这是从何处回来?瞧着方向,像是京郊。”
舒兰心中暗赞,这位十三爷果然心思敏捷。她正好可以借此引出育婴堂的话题。“不瞒十三爷,我正是从京郊刚看完地回来。皇阿玛恩典,将筹建官办育婴堂的差事交给了我,今日去看了看选址。”
“育婴堂?”胤祥眼中兴趣更浓,“这可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四嫂心慈,定能办好。”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少年人的促狭,“不过这事儿可繁琐得很,四嫂刚接手府中事务,又揽下这差事,四哥倒也放心?”
这话看似玩笑,实则是在试探舒兰与胤禛的关系,以及她自身的能力。
舒兰听出了弦外之音,莞尔一笑,应对得体:“十三爷说笑了。爷自是心疼我年轻,怕我办不好,特意允我从府中抽调得力人手相助,又嘱咐内务府多加照应。我呀,也就是跑跑腿,出出主意,具体事务,还得倚仗下头的人。只盼着不负皇阿玛和德妃娘娘信任,也别给爷丢脸才好。”
她既抬出了胤禛的支持,又表现得谦逊务实,还将康熙和德妃抬出来点明此事的重要性,回答得滴水不漏。
胤祥闻言,哈哈一笑:“四嫂过谦了。我虽与四嫂接触不多,但听闻四嫂打理府务很有一套,连苏培盛都夸赞呢。这育婴堂的事儿,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比如找些可靠的工匠或者懂儿科的大夫,四嫂尽管开口,我在京中还有些朋友,或许能帮上点小忙。”
这话就带了些结盟的意味了!舒兰心中大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太过,只是感激地道谢:“那舒兰就先谢过十三爷了!日后少不得真要麻烦您。”
一路闲聊,气氛融洽。很快,马车到了城门处,胤祥道谢下车,自有他府上闻讯赶来接应的车驾等候。
看着胤祥远去的背影,舒兰心情愉悦。这次意外邂逅,不仅解决了路遇的小麻烦,更意外地与胤祥建立了初步的良好关系,甚至还得到了一个“外援”的承诺。这位十三爷性格爽朗,重情义,若能与他交好,对她在胤禛身边的地位,以及育婴堂项目的推进,都大有裨益。
然而,她也清楚,与这些天潢贵胄打交道,每一步都需谨慎。今日的善意是真是假,还需日后验证。但无论如何,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开端。回到府中,她立刻开始着手起草育婴堂的详细修缮计划和人员招募标准,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只是,她没注意到,远处街角,一双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胤祥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她的马车,悄然隐入了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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