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西侧那个原本堆放杂物的矮书架,如今成了舒兰的“知识管理中枢”。一摞摞整理好的知识卡片,分门别类地存放在标有签条的纸盒里,旁边是日益厚重的总索引册。这片小天地,成了她与胤禛之间一种无声的、却日益紧密的纽带。
胤禛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这套系统,并且开始依赖它。处理公务间隙,他会自然而然地走到那个书架前,根据索引快速查找所需资料。有时,他会就某个分类方法提出更精准的建议;有时,则会指着某张卡片上记录的前人政论,与舒兰简短探讨几句得失。
这种交流超越了内宅琐事,甚至超越了单纯的农桑技术,触及了治国理政的层面。舒兰谨慎地把握着分寸,多以倾听和请教为主,偶尔才会在不涉及核心敏感地带的问题上,结合现代视角提出一点模糊的、启发性的看法。她深知,展现思想的价值,远比炫耀知识更重要。
这日,胤禛正在翻阅舒兰刚整理好的、关于前朝漕运利弊的卡片,眉头微锁,似是遇到了难题。舒安静地在一旁誊抄书稿,没有打扰。
良久,胤禛忽然放下卡片,揉了揉眉心,难得地显露出一丝疲惫,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她:“积弊重重,牵一发而动全身,改革之难,难于上青天。”
这声感叹,极其轻微,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舒兰。她看到了这个未来帝王光环之下,一个面对庞大帝国沉疴、深感步履维艰的实干家的真实困境。这是一种基于共同面对复杂问题而产生的、近乎“战友”般的共鸣。
她放下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斟酌了片刻,才轻声回应,语气带着纯粹的思考意味:“爷说的是。臣妾愚见,或许正因其难,才更需如整理这些书卷一般,先将其脉络梳理清晰,分清主次缓急。即便一时无法根治,若能先在一处找到突破口,做出成效,让人看到改变之可能,或许……便能积小胜为大胜。”
她没有空泛地安慰,也没有不切实际地献策,而是将问题拉回到他们共同熟悉的“方法论”上,用整理书籍比喻改革,强调循序渐进和示范效应。
胤禛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深邃,带着一种全新的审视。他并未对她的具体说法表态,但紧锁的眉头却微微舒展了些许,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然而,就是这无声的接纳,让舒兰心中泛起涟漪。她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说到了他心坎里。这种精神层面的理解和共鸣,比任何物质赏赐都更弥足珍贵。
就在书房内的氛围趋于一种难得的融洽时,苏培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爷,李侧福晋院里的赵嬷嬷来了,说是有要紧事回禀。”
融洽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胤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何事?”
赵嬷嬷被唤进来,扑通跪下,语气带着哭腔:“回爷的话!我们侧福晋……侧福晋今日忽然心口疼得厉害,脸色煞白,已经请了太医,可侧福晋嘴里一直念着爷……奴才们实在没法子,才敢来惊扰爷!”
舒兰心中冷笑。李侧福晋这病,来得可真是时候。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胤禛与她关系似乎有所进展的时候病,而且还是“心口疼”这种难以查验、又极易引发怜惜的病症。
胤禛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书案上尚未处理完的公文,又看了一眼垂首恭立的舒兰,最终对苏培盛道:“去告诉李氏,好生静养,遵太医医嘱。爷处理完公务便去看她。”
这回应,不算热情,但也没有驳斥,给了李侧福晋台阶,也维持了自己的节奏。
赵嬷嬷不敢多言,磕头退下。书房内重回安静,但之前那种默契融洽的气氛,已荡然无存。
胤禛重新拿起朱笔,却似乎有些难以集中精神。舒兰识趣地收拾好纸笔,轻声道:“爷既有公务,臣妾便先告退了。”
胤禛“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舒兰退出书房,走在回廊上,春日暖风拂面,她却感到一丝寒意。李侧福晋的这次“病”,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她不再满足于背后的流言和小动作,开始直接利用身份和“病情”来争夺胤禛的注意力了。这是一种更高级、也更难防范的攻击。
回到正院,云珠迎上来,脸上带着担忧,显然也听说了李侧福晋生病的消息。“格格,那边……会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
舒兰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她病她的,我们过我们的。吩咐下去,咱们院里一切照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另外,把我那盒上回德妃娘娘赏的野山参找出来,包好,一会儿你亲自给李侧福晋送去,就说我听闻她身子不适,聊表心意,望她早日康复。”
云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格格,您这是……”
“既然她病了,我这做嫡福晋的,自然要关怀备至。”舒兰语气平静,“礼数到了,谁也挑不出错处。至于爷去不去看她,何时去,那是爷的事。”
她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表现出任何嫉妒或不悦。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住,用无可挑剔的规矩和大气,来对抗对方的算计。然而,舒兰也清楚,李侧福晋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后续必然还有更凌厉的攻势。她和胤禛之间刚刚萌芽的那点基于“事业”的共鸣,能否经得起这后院之风的吹打?真正的考验,似乎才刚刚开始。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大清HR:我在四爷府搞KPI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