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静养”并未持续太久。数日后,畅春园宫门重开,万岁爷恢复临朝听政的消息传来,京城各方势力都暗自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屏息凝神的观望。
重返朝堂的康熙,眉宇间倦色难掩,眼神却比病前更为沉静锐利,仿佛一场大病,洗去了些许焦躁,沉淀下更多深不见底的心思。他不再轻易动怒,但对太子一系官员的奏对,问询得愈发细致,也愈发沉默。
在这微妙的时刻,胤禛严格遵循着“不沾不惹”的原则,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康熙亲自交办的几件实事上——清理户部积年旧账、督考京畿水利工程。下朝后便埋首公务,几乎不见外客,递到雍亲王府的拜帖和邀约,大多石沉大海。
这日,康熙在乾清宫西暖阁召见胤禛,问及京郊水渠整修的进展。胤禛早有准备,将一份条理清晰、数据详实的奏报呈上,不仅列明工程进度、钱粮用度,还附上了解决沿线几个村庄灌溉难题的附带方案,考虑得十分周全。
康熙靠在引枕上,慢慢翻看着,良久不语。暖阁内只闻更漏滴答之声。
“胤禛,”康熙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病后的些许沙哑,却异常平和,“朕听闻,你近日闭门谢客,连老八、老九他们府上的饮宴都推了?”
胤禛心中一凛,面上却不露分毫,恭敬回道:“回皇阿玛,京郊水利关乎春耕民生,儿臣不敢懈怠。且皇阿玛圣体初愈,儿臣理当尽心办差,为皇阿玛分忧,实无暇参与饮宴嬉游。”
康熙抬起眼皮,目光在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停留片刻,淡淡道:“朕还听闻,你府上近日规矩森严,下人都不敢妄议朝政?”
这话问得就更深了。胤禛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汗,知道这是皇阿玛在考察他是否表里如一。他稳住心神,依旧恭敬道:“儿臣以为,主子奴才,守好本分乃是第一要务。内宅不宁,则外事易扰。儿臣只是让他们做好分内之事,免得无知妄言,扰了皇阿玛清静,也玷污了爱新觉罗家的门风。”
康熙听完,不置可否,只是将那本奏报轻轻放在炕几上,挥了挥手:“差事办得不错,下去吧。”
“儿臣告退。”胤禛叩首,稳步退出了暖阁。
直到走出乾清宫,被初夏略带暖意的风一吹,胤禛才发觉自己里衣已被冷汗浸湿。皇阿玛方才那几句看似随意的问话,实则凶险无比,一句答错,可能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回到府中,将面圣情形细细说与舒兰听。
舒兰凝神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爷,皇阿玛这是在敲打,也是在认可。”
“哦?”胤禛看向她。
“他若不信你,便不会如此直白地问你。他问了,你答了,而且答得正是他心中所期望的答案——不结党、不妄议、专心实务、严格治家。”舒兰分析道,“这无声的考较,爷已然通过了。这份奏报,”她指了指胤禛带回来的那份副本,“加上爷今日的对答,比千万句表忠心的话都有用。”
仿佛是为了印证舒兰的话,翌日,康熙便下旨,将原本由太子门下官员负责的、核查江南道历年税银的差事,也一并交给了胤禛。这是个极易得罪人、却又极其考验能力和忠诚的烫手山芋。
旨意一下,朝野再次侧目。
八爷府内,胤禟气得摔了杯子:“又是老四!皇阿玛如今眼里,是只看得到他一个儿子了吗?!”
胤禩端着茶盏,面色还算平静,眼神却幽深难测:“四哥……确实是沉得住气。我们,或许……也该换个法子了。”
他看向胤禟和胤?,“太子那边,不能再留余地了。”
而雍亲王府内,胤禛接旨后,神色比往日更加凝重。他看向舒兰:“这差事,不好办。”
舒兰却微微一笑,带着几分了然:“皇阿玛将这差事交给爷,正是信任的体现。办好了,爷这‘孤臣’‘实干’的名声便彻底立住了。至于得罪人……”
语气转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冷静:“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爷既然选了这条路,有些人和事,迟早是要清理的。”
胤禛默然,知道舒兰说得对。皇阿玛正在用一件件棘手的差事,锤炼他,也审视他。他必须做得更好,更无可指摘。
信任,正在这一点一滴的务实与沉默中,悄然累积,如同金石相叩,终见其诚。而真正的狂风巨浪,仍在远方酝酿,等待着最终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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