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雨丝裹着铁锈味灌进窗户，陈默盯着办公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指节在档案盒边缘敲出规律的轻响。这是第七局开通的第三年，专线只接三类报案：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群体性癔症、物理规则异常区域、以及……明确涉及灵体扰动的死亡事件。
叮铃铃——
铃声比往常更尖厉些。陈默抄起话筒，对面传来分局老周带着颤音的声音：陈队，城郊仁爱医院出事了。今晚值班的护士小吴说，三点钟太平间方向传来婴儿哭，她打着手电过去，看见停尸柜全打开了，最里面那具尸体......坐起来了。
档案系统里很快弹出仁爱医院的资料：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因违规进行精神类药物试验被查封，二十年来断断续续有流浪汉、探险者失踪报告，去年刚被列入拆迁计划。
现场还有谁？陈默翻开笔记本。
我们赶到的时候，小吴已经晕在走廊，保安老张说他看见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楼梯口，可监控里那层根本没人。老周咽了咽唾沫，更邪乎的是，我们带回来的执法记录仪全是雪花，拷贝到电脑里......全是黑白的婴儿分娩录像。
陈默合上本子：带好装备，半小时后到。
仁爱医院的大门锈得能掰下碎屑，陈默踩过满地碎玻璃时，后颈泛起熟悉的凉意——这是高浓度阴煞气的征兆。他抬腕看了眼战术手表，秒针突然倒转半圈。
陈队，这楼......年轻队员小周的声音发紧，我感觉走了十分钟，可监控显示我们才进大厅。
大厅的水晶吊灯在头顶摇晃，投下的影子却像被按了慢放键。陈默摸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死死指向二楼妇产科方向。他扯下领口的银链——那是用雷击枣木淬了朱砂的法器，此刻正烫得灼人。
一组守大门，二组跟我上二楼。陈默将战术手电调至暖光模式，记住，不管看见什么，别脱离队形。
二楼走廊的墙皮大块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痕迹。陈默蹲下身，用棉签蘸取墙缝里的黑色粉末，凑到鼻端：是香灰混着骨灰。
妇产科病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浓重的霉味。推开门的瞬间，所有手电同时熄灭。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有个温热的东西擦过陈默的手背——是泡发的婴儿皮肤。
显形符！陈默甩出两张黄色符咒，幽蓝火焰在黑暗中炸开。借着光，他们看见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手印，全是孕妇的，指缝里还沾着血痂。
陈队！小周突然踉跄，我......我看见我妈了，她在喊我名字......
陈默反手扣住小周手腕，摸到对方脉搏紊乱如擂鼓。他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画下净心咒，拍在小周额头上：看着我，这是幻觉。当年这里做过引产手术，那些未足月的胎儿......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传来重物拖拽声。陈默举起战术灯照过去，只见穿染血护士服的身影正抱着个裹着蓝布的襁褓，蓝布下渗出黑红浆液。
退后！陈默摸出桃木剑，这不是活人。
安全通道的铁门一声开了。陈默带头冲进去，迎面是刺鼻的福尔马林味。地下室的白墙爬满抓痕，中央摆着台老式停尸柜，柜门虚掩，里面堆叠着十几具婴儿遗体，皮肤都呈诡异的青灰色。
这是非法堕胎的弃婴。跟在后面的老法医老梁倒吸冷气，当年那起医疗事故，新闻只报了三例感染死亡，原来......
蓝布襁褓从停尸柜上滚落，里面是个高度腐烂的女婴，脐带还连着块带血的胎盘。陈默的罗盘突然炸成齑粉，他瞳孔微缩——这是怨胎聚煞，因无辜枉死聚集的怨气，已经凝成了实体。
找到阵眼了。陈默指着墙面斑驳的血字，他们在地下三层埋了引魂阵，用这些婴尸当阵眼，抽取怨气炼什么长生药。现在阵破了，怨气不受控，全涌到阳间了。
老梁翻出当年的卷宗：主刀医生叫周明远，案发后失踪了。对了，他女儿当时也在医院，因为目睹手术......
话没说完，地下传来闷响。众人跑下去，只见原本封死的手术室墙壁裂开，穿白大褂的周明远站在血池中央，怀里抱着具成年女性骸骨。他的脸不断变化，时而是个苍老医生，时而变成穿校服的女孩。
你们......都该陪我......沙哑的声音重叠着男女老少，我的宝宝......我的女儿......
陈默摸出镇魂灯，灯芯是无根水养的百年艾草。他将灯放在血池边，念动往生咒：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镇魂灯腾起的青焰里，周明远的身影开始扭曲。陈默趁机抛出八卦镜，镜光罩住整间手术室：以我之名，封！
天快亮时，雨停了。陈默站在医院顶楼，看着殡仪馆的车拉走最后一具遗体。小周坐在台阶上揉眼睛，说昨晚梦见妈妈告诉他，医院里的阿姨们都去投胎了。
结界解除了？老梁举着检测仪。
嗯，阴煞值降到正常范围了。陈默看了眼腕表，上报局里，就说拆迁办施工引发塌方，封锁消息。
下楼时，陈默的口袋震动。是局长的短信：做得干净。下周末省里要来检查，把近三年的异常事件报告整理好。
他摸出兜里的银链，枣木上的朱砂有些脱落。十年前的仁爱医院，今天的处理方式，和当年那些人掩盖医疗事故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种方式，把秘密埋进更深的黑暗里。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陈默抬头望向东方鱼肚白。有些阴影，总得有人站在光里，替它们收尸。
【后记】
第七局档案库新增编号：SY-202x-0917（仁爱医院聚煞事件）。附注：所有参与行动人员签署三级保密协议，三个月内禁止谈论案情。另，法医老梁退休前偷偷提过，那具女婴骸骨的dNA，和局长办公室挂着的全家福里，某个早夭的小女孩......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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