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新舍初成的欢喜
初夏的阳光渐渐炽热起来，蝉鸣声在树林里此起彼伏，像一场热闹的音乐会，新教室的主体结构也终于在乡亲们的汗水浇灌下完工了。
青砖砌成的墙壁整齐挺拔，砖缝里的水泥抹得平平整整，像一条笔直的线，连孙老石都忍不住称赞砌墙师傅的手艺；木梁架起的屋顶铺着新烧制的青瓦，瓦檐微微上翘，带着几分中式建筑的韵味，瓦与瓦之间扣得严严实实，连雨水都渗不进去。
远远望去，青瓦白墙在浓绿的树叶掩映下格外显眼，像一幅水墨画里的景致，静静地矗立在山脚下，透着一股踏实的生气。 孙老石带着两个徒弟正在安装门窗，他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蓝布褂子，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却顾不上擦，手里的刨子在桦木窗框上来回滑动，“沙沙”的声响里，木花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散发出淡淡的木香。
“这门窗用的是山里的老桦木，我亲自去林子里选的树，树龄都在二十年以上，木质紧实得很，用指甲都掐不出印子，”孙老石放下刨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着窗框上简单的花纹说，“我还特意在窗框上刻了点简单的花纹，虽然不是什么精细活，却是我老婆子连夜画的图样，就是图个好看，让娃们看着舒心，上课都更有精神。”
徒弟小李正拿着刷子给门窗刷桐油，金黄色的桐油刷在木头上，让原本浅黄的木纹更加清晰，散发出独特的香气，引得几只蜜蜂都飞了过来。
“孙师傅，这桐油要刷几遍啊？刷一遍是不是就够了？”小李一边刷一边问，手里的刷子不停地移动。孙老石拿起一块砂纸，细细打磨着门框上的毛刺，耐心地解释：“要刷三遍才行，第一遍打底，让桐油渗进木头里；第二遍上色，让木纹更好看；第三遍封层，这样才能防蛀防潮，就算遇到连阴雨，也不会发霉变形，十年八年都不会坏，能让娃们一直用下去。”
周建民拿着卷尺，在教室里来回测量尺寸，不时弯腰在地上做标记，他要按照孩子们的身高定制课桌椅，低年级的孩子桌子矮一点，椅子也小一点，高年级的则稍高一些，这样孩子们坐着才舒服。“孙师傅，门窗安好后，咱们就开始铺地面，我托人从县里买了最好的水泥，铺出来的地面平整又耐用，娃们在上面跑跳、画画都不怕，”周建民直起腰，捶了捶酸胀的后背说，“争取月底让娃们搬进新教室，赶上夏天用新教室上课，凉快！”孙老石点点头，手里的刨子又开始动起来：“放心吧，我这门窗三天就能安好，到时候咱们一起铺地面，保证不耽误娃们上课！”
最让孩子们兴奋的是新教室的窗户，周建民特意记着上次赶集时二柱说的话——当时二柱看着货郎车上的玻璃镜子，羡慕地说“要是教室有玻璃就好了”，这话周建民一直放在心里。他托去县里拉水泥的车，特意从玻璃厂买了大块的玻璃窗，一共四扇，每扇都有一人多高、半人宽，透亮得能照出人影。安装窗户那天，孩子们特意提前放学，三百米外就开始往工地跑，围在工地周围的安全线外，一个个踮着脚尖往里看，小脸上满是紧张和期待，连大气都不敢喘。
“稳住！慢点抬！再往左一点！”周建民站在搭好的脚手架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杆指挥，工匠们小心翼翼地用绳子吊着玻璃窗，慢慢往窗框里送，每移动一寸，孩子们的心跳就快一分，有的孩子甚至捂住了眼睛，从指缝里往外看，生怕玻璃被碰碎。当玻璃窗稳稳地嵌进窗框，工匠们用腻子仔细封好缝隙时，孩子们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声音大得惊飞了树上的麻雀，有的孩子甚至激动得跳了起来，互相搂着对方的肩膀大喊。
阳光透过崭新的玻璃窗照进空荡荡的教室，在地上投下整齐的光斑，比原来糊着麻纸的旧窗户亮堂了十倍不止，连墙角的阴影都淡了许多。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跑到窗台下，小手轻轻摸着冰凉光滑的玻璃，手指在光斑上滑动，嘴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哇，好亮啊！以后上课再也不用怕阴天了，就算下雨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冬天晒太阳肯定特别暖和，阳光能照到课桌上，写作业都不冷了！”二柱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的远山，激动地说：“我以前听城里来的货郎说，玻璃窗能看到很远的地方，现在一看，真的能看到山那边的云彩，比站在山顶看得还清楚！”
林晓燕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兴奋的模样，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眼角悄悄湿润了。许清和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晾好的凉开水：“你看孩子们多开心，这几个月的辛苦都值了，这新教室没白建。”林晓燕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点点头说：“等课桌椅和图书都到位，咱们就举行一个正式的启用仪式，杀一头自家养的猪，邀请全村的乡亲都来热闹热闹，让大家一起分享这份高兴。”
县教育局送来的新书和教具比预想的早了三天到达，那天早上，村口的大槐树还没响起晨钟，就传来了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两辆盖着油布的马车在乡亲们的簇拥下，慢悠悠地停在了学堂门口，马车上装满了捆扎整齐的图书和崭新的课桌椅，木箱上用红漆印着“县教育局赠”的字样，格外醒目。当周建民带着李铁牛等几个后生，小心翼翼地把一捆捆图书和刷着红漆的课桌椅搬到学堂院子里时，孩子们都围了过来，踮着脚尖往里看，小脸上满是期待，连呼吸都变得轻轻的。
“大家轻点搬，别把书弄坏了，这些都是给娃们的宝贝！”林晓燕一边指挥后生们摆放，一边反复叮嘱，眼里难掩激动的光芒，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陈默则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装着图书的木箱，里面的图书五花八门，像一座小小的宝库：有《西游记》《水浒传》等带插图的古典名着，画着孙悟空的金箍棒、武松的打虎棒，格外吸引孩子；有《鸡毛信》《小兵张嘎》等红色故事书，讲述着小英雄的故事；还有《植物百科》《昆虫记》《天文小知识》等科普书籍，封面上画着五颜六色的植物、昆虫和星星，每本书都散发着崭新的油墨香，让人忍不住想翻开看看。
孩子们小心翼翼地摸着课桌椅上光滑的木纹，红色的漆面上能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小脸蛋，二柱轻轻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身子，惊喜地说：“好稳啊！比原来的旧椅子舒服多了，原来的椅子一坐就响，这个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石头则捧着一本《昆虫记》，坐在台阶上看得入了迷，手指轻轻在书页上摩挲，生怕把崭新的书页弄皱，连旁边小伙伴叫他都没听见。 陈默和林晓燕一起，把图书分类摆进孙老石新做的书架里。书架是用结实的桦木做的，刷着清漆，能看到漂亮的木纹，一共分了五层：最下层放着《西游记》《格林童话》等适合低年级孩子看的书，书脊朝外，方便孩子们取阅；中层放着科普书籍和故事书，旁边还摆着许清和做的植物标本，有紫花地丁、蒲公英、山荆子的标本，都用玻璃框装着，贴上了标签；最上层放着教师用书和教具箱，里面装着三角板、量角器、试管等教具。
“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图书角了，每天课间都可以来借书看，大家要爱护图书，看完了及时还回来，让其他同学也能看。”林晓燕拍了拍手，对孩子们说，孩子们听了，纷纷欢呼起来，围着书架舍不得离开。
新教室启用的那天，黑风岭像过年一样热闹，连山外十里八村的亲戚都赶来道贺，村口的小路上挤满了人，欢声笑语飘满了整个山坳。天刚亮，乡亲们就陆续来了，有的提着自家种的刚熟的西瓜、香瓜，瓜皮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有的扛着刚从地里摘的玉米，颗粒饱满，黄澄澄的；张大妈更是带来了一筐刚炸好的油糕，金黄酥脆，香气飘满了整个学堂，引得孩子们围着她转。
周建民和几个后生在新教室门口挂起了大红灯笼，贴上了陈默写的春联：“春风化雨育桃李，黑岭含情启智慧”，横批是“立德树人”，红底黑字，格外醒目。 教室里，三十套崭新的课桌椅摆得整整齐齐，桌面擦得一尘不染，能映出人影；两块乌黑的黑板擦得干干净净，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欢迎来到新教室”几个大字，周围还画着小小的向日葵图案，那是陈默特意画的，是学堂的标志；图书角的书架上摆满了图书，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书页上，泛着温暖的光泽；窗台上摆着孩子们采摘的野花，有野菊花、蒲公英，五颜六色的，让整个教室充满了生机。
乡亲们都挤在教室里，后排站不下的就趴在窗台上，有的甚至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孩子们穿着最干净的衣服，有的还系着新的红领巾，端端正正地坐在新椅子上，小眼睛里闪着光，不时偷偷摸一下桌面，脸上满是自豪。林晓燕站在新讲台上，讲台上铺着许清和绣的蓝布桌布，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桌布中间摆着一个插满野花的花瓶，花香和油墨香交织在一起，格外清新。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今天，咱们黑风岭学堂的新教室正式启用了！”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连房梁上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往下掉，窗外的麻雀也被惊得飞了起来。
“这间教室，是用县教育局的拨款，用乡亲们的汗水，用孙师傅的手艺，一点点建起来的，”林晓燕看着下面坐着的孩子们和后排站着的乡亲们，眼睛里闪着泪光，“它不仅是一间教室，更是咱们黑风岭的希望，是娃们走出大山的阶梯。
以后，咱们要在这里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学知识学文化；还要带着他们认识山野，学会生活，学会尊重自然，让他们成为有知识、有担当的人！”
林晓燕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持续了很久很久，连房梁上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往下掉，有些老人甚至抹起了眼泪，这是黑风岭第一间像样的教室啊。就在这时，小石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举着一朵刚摘的野菊花，黄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他快步走到讲台上，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在花瓶里，小脸上满是认真：“林老师，这是我早上天没亮就去山脚下摘的野菊花，又香又好看。我要把它放在新讲台上，祝咱们的学堂像花儿一样，越开越旺，祝老师们像花儿一样漂亮！”
孩子们受到启发，纷纷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准备的小礼物，排着队往讲台上送。丫丫递上了一串自己编的彩绳手链，手链上还串着一颗小小的鹅卵石，她踮着脚尖系在讲台的桌腿上：“林老师，这手链能带来好运，祝咱们的教室永远都亮亮堂堂的！”
小胖捧着一个自己画的画，画的是新教室和孩子们上课的场景，虽然线条稚嫩，却色彩鲜艳，他挠了挠头说：“林老师，这是我画的新教室，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上课啦！”
二柱则拿出一颗自己珍藏了很久的鹅卵石，上面用彩笔仔细画着向日葵图案，边缘还涂了红色的花边：“林老师，这是我画的向日葵，像咱们学堂的标志，希望咱们的学堂越来越好！”
孩子们排着队，把自己的礼物放在讲台上，很快就堆成了一个小小的“礼物山”：有酸甜的野果、精致的手工艺品、充满童趣的图画，还有的孩子送上了自己写的毛笔字，虽然字体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都透着满满的诚意。
张大妈看着这一幕，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咱娃懂事了，知道感恩了，这学堂没白办啊！林老师，你们辛苦了！”
林晓燕看着讲台上的礼物，又看着孩子们真诚的脸庞，眼眶微微湿润，她拿起那朵野菊花，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心里暖暖的。她举起野菊花，对孩子们说：“谢谢孩子们，这是老师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比任何金银珠宝都珍贵。
老师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好好教大家读书写字，教大家认识世界，让咱们的学堂真的像花儿一样，越开越旺，让每个孩子都能在这里茁壮成长！”教室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夹杂着孩子们的欢呼声，飘出窗外，回荡在黑风岭的山谷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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