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别墅,书房。
夜色深沉,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污染,只留下一盏黄花梨木书桌上的青铜台灯,散发着昏黄而局限的光晕。灯光下,紫檀木的书架、博古架上陈列的古玩,都蒙上了一层沉郁的阴影,连空气都仿佛带着陈年纸张和昂贵木料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凝滞感。
苏文山独自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身形比三年前显得佝偻了些许。他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雪茄,却许久未曾吸上一口,任由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留下难看的斑点。他的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袋浮肿,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焦虑和疲惫。
书桌上,摊开着“锦绣家园”保障房项目的招标文件副本,厚厚一摞,像一座小山压在他的心头。旁边,是财务总监下午刚送来的最新资金状况简报,上面触目惊心的赤字和即将到期的债务,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脖颈,越收越紧。
这个项目,是他苏家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赢了,苏家或许还能喘口气,凭借政府项目的背书,在银行那里争取到喘息之机;输了……他不敢想象那万劫不复的后果。
可是,前期投入已经像无底洞般吞噬了所剩不多的流动资金。投标保证金、打通关节的打点、为满足招标要求而进行的生产线预备性改造……每一项都如同放血。苏氏企业,这个外表光鲜的巨人,内里早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微微颤抖的手,拿起桌上的座机话筒,拨通了一个他既依赖又畏惧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张浩那带着一丝慵懒和不耐烦的声音,背景隐约还有轻柔的音乐声,似乎正在某个私人场所享受闲暇。
“苏叔叔,这么晚,有事?”张浩的语气算不上恭敬,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随意。
苏文山压下心中的屈辱,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小浩啊,没打扰你吧?还是‘锦绣家园’项目的事……”他顿了顿,艰难地开口,“招标在即,我们这边的资金……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了。你看,之前说的那个支持……”
电话那头,张浩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听在苏文山耳中格外刺耳。
“苏叔叔,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张浩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资金嘛,好说。我们浩天集团,当然会全力支持未来的岳父大人。”
苏文山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张浩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不过,亲兄弟明算账嘛。”张浩的声音依旧带着笑,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这个项目,我们浩天出钱出力保驾护航,承担了风险,总不能白忙活。这样吧,项目拿下后,利润我们浩天分四成。很公道的价格了,苏叔叔觉得呢?”
四成!
苏文山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停止跳动!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抢劫!“锦绣家园”项目本就利润空间被压得很低,苏家拼死拼活,承担所有运营压力和风险,最后大头却要被张浩拿走近一半!这哪里是支持,分明是趁火打劫!
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他想反驳,想争辩,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力的妥协:
“……四成……好,好吧……小浩,苏家这次,就全靠你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呵呵,苏叔叔放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浩满意地笑了,“资金我会让阿成尽快安排过去。预祝苏叔叔马到成功。”
“嘟…嘟…嘟…”
忙音传来,苏文山却依旧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话筒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吊在半空,晃晃悠悠,如同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心。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台灯灯泡发出的微弱嗡嗡声。
巨大的屈辱感和更深沉的忧虑,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一个企业的掌舵人,更像是张浩砧板上的一块肉,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刀刀割走最肥美的部分,而自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如今的苏家与张浩,便是那“辅”与“车”,“唇”与“齿”。苏家这辆破车、这片薄唇,完全依赖于张浩,而张浩却在不断地抽取苏家的骨髓,直至其彻底枯竭。所谓的联姻,所谓的支持,不过是温水煮青蛙的糖衣炮弹。
苏文山颓然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眼角深深的皱纹里似乎有湿意闪烁。他想起林家倒台时的惨状,想起林凡那孩子曾经叫他“苏叔叔”时的真诚……一股难以言喻的悔恨和恐惧攫住了他。
与张浩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苏家,正在被张浩一点点地蚕食、吞噬。而“锦绣家园”项目,或许就是这场吞噬的最后一步。赢了,苏家沦为张浩的附庸,失去自主;输了,则万劫不复。
无论哪种结果,都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
他睁开眼,看着桌上那份“锦绣家园”的招标文件,眼神复杂。这原本承载着苏家希望的项目,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变成了一张通往未知深渊的门票。
而他还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因为,苏家已经无路可退。这所谓的“底牌”,不过是饮鸩止渴的毒药,而他,只能亲手喂自己和家族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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