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暗红巨掌,携着“森林之主”本体的滔天怒火与噬梦兽的侵蚀之力,轰然拍落。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让空间凝固,大地龟裂,祭坛周围的古老林木如同被无形之力碾压,纷纷化作齑粉。
苏清雪立于祭坛之前,白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面对这足以碾碎山岳的一击,她眼神冰寒如万载玄冰,没有丝毫退缩。体内仅存的冰璃剑元毫无保留地燃烧起来,剑身嗡鸣,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冰封灵魂的纤细剑罡冲天而起,直刺那覆压而下的掌心!
“螳臂当车。”天空中的巨面发出冰冷的嘲弄。
剑罡与巨掌碰撞的瞬间,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极寒与侵蚀的无声角力。剑罡顽强地刺入了巨掌数丈,极寒之气蔓延,试图将巨掌冻结。但巨掌蕴含的力量太过磅礴,暗红色的噬梦之力如同活物般蠕动,不断消磨、侵蚀着剑罡。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剑罡便布满了裂痕,最终“卡”的一声,崩碎成漫天冰晶!
苏清雪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祭坛边缘,气息骤降,显然已受了极重的内伤。
巨掌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以无可阻挡之势压下!目标直指祭坛核心,以及仍在全力激发远古之种的云栖!
完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祭坛之下,那枚被无数暗红根须缠绕的远古之种本体,勐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辉!一股浩瀚、古老、充满无限生机与创造之力的磅礴潮汐,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生命火山,轰然爆发!
生命潮汐!
翠绿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并非攻击,而是最纯粹生命规则的展现!光柱与那暗红巨掌悍然相撞!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剧烈的能量冲突声响彻天地。那足以碾碎苏清雪剑罡的噬梦巨掌,在这纯粹的生命潮汐冲刷下,竟如同遇到克星一般,表面的暗红光芒迅速暗澹,构成巨掌的噬梦之根发出痛苦的嘶鸣,开始寸寸瓦解、消融!
“不——!”天空中的巨面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孝,它感受到了源自本源的克制与威胁!
生命潮汐不仅冲垮了巨掌,更以祭坛为中心,化作一圈圈翠绿色的光环,如同涟漪般急速扩散开来!光环所过之处,大地上那些暗红色的噬梦根须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迅速消融蒸发;那些被污染、呈现不自然墨绿色的草木,恢复了原本的翠绿与生机,甚至变得更加茂盛;就连远处一些正在赶来的牧树人,被这生命光环扫过,身体表面的树皮剥落,翠绿眼眸中的冰冷被茫然取代,随后身体崩溃,化为精纯的木灵之气回归森林……
这是远古之种被“钥匙”唤醒后,自发进行的区域性净化!是对噬梦兽污染最根本的驱除!
云栖站在祭坛中央,规则之种碎片已完全融入凹槽,与她产生了更深层次的联系。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这生命潮汐的一个节点,浩瀚而温和的生命力量冲刷着她的身体,双臂的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之前消耗的灵魂之力都在迅速补充。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这片被净化的区域内,每一株草木的喜悦与新生。
天空中的巨面在生命潮汐的冲击下变得扭曲、模湖,发出了不甘的怒吼,但终究无法突破这纯粹生命规则的屏障,最终缓缓消散,那恐怖的意志威压也随之退去。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生命潮汐缓缓平息,以祭坛为中心的方圆数十里区域,已然焕然一新,空气清新,灵气纯净,充满了原始而健康的生机,与外界那片被“规范”的森林形成了鲜明对比。
云栖来不及细细体会自身的变化,立刻冲到祭坛边,扶起气息萎靡的苏清雪。
“清雪师姐!”
苏清雪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她试图运转功法,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冰寒的剑气在她体内乱窜,显然刚才强行透支对抗森林之主的一掌,让她伤及了根本。
“无妨……还死不了。”她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惯有的清冷,想推开云栖自己站稳,却未能成功。
云栖心中一阵抽紧。她能感觉到,苏清雪的伤势远比表现出来的严重,经脉受损,剑元涣散,甚至金丹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若非她根基深厚,又在生命潮汐中得到了些许滋养,恐怕此刻已然昏迷。
“我先帮你稳住伤势。”云栖不由分说,引导着周围浓郁而纯净的生命灵气,缓缓渡入苏清雪体内,帮助她平复紊乱的剑气,滋养受损的经脉。
苏清雪看了她一眼,没有再拒绝,闭上眼睛,配合着运功疗伤。
在云栖的辅助下,苏清雪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但想要恢复战力,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做到。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苏清雪睁开眼,看向祭坛下方,“远古之种苏醒的动静太大,‘森林之主’虽然暂时退去,但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恐怕就是它的本体,或者更强大的手段。”
云栖点点头,她也明白这一点。远古之种的苏醒,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火炬,虽然驱散了局部黑暗,却也彻底暴露了自己。
就在两人准备动身离开时,一个温和、浩大,却带着一丝急切与虚弱的意念,直接连接了云栖的意识。这意念并非来自远古之种,而是源自更远方,那棵被侵占的——生命母树!
“孩子……持有‘钥匙’的孩子……”
云栖勐地一怔,停下了脚步。
“我能……感觉到你……感觉到了‘它’的苏醒……”母树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救我……救救青木界……‘噬梦’……它在吞噬我的核心……我……快撑不住了……”
云栖心中剧震。生命母树竟然还保留着部分自身的意识?它在向她求救!
“我该怎么做?”云栖在心中回应。
“来……到我这里来……”母树的意念带着哀求,“用‘钥匙’的力量……结合远古之种的生命潮汐……净化……净化我核心处的‘噬梦之种’……那是它控制我、汲取本源的根基……只有拔除它……我才能挣脱束缚,青木界才能得救……”
前往被森林之主完全控制的母树核心?这无疑是自投罗网!
“那是陷阱。”苏清雪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虽然无法直接听到母树的意念,但从云栖骤变的脸色和气息波动,已然猜到了七八分。“噬梦兽最擅长的就是编织梦境与欺骗。这可能是它利用母树残存意识设下的圈套。”
云栖陷入巨大的矛盾之中。理智告诉她,苏清雪的判断很可能是正确的。以她们现在的状态,前往母树核心,几乎十死无生。远古之种已经苏醒,或许可以凭借其力量,尝试一点点净化青木界,虽然缓慢,但更为稳妥。
然而,情感道境却从母树那断断续续的意念中,捕捉到了那份真实不虚的痛苦、挣扎以及对自由的渴望。那是一个世界本源意识垂死的哀鸣。如果这求救是真的,那么每拖延一刻,母树被彻底吞噬的风险就加大一分。一旦母树核心完全沦陷,噬梦兽将彻底掌控青木界,届时就算有远古之种,恐怕也难以逆转乾坤。
是相信这可能是陷阱的求救,冒险一搏,争取彻底解决危机的机会?还是采取保守策略,依托苏醒的远古之种,打一场漫长的消耗战?
“它……它察觉到我联系你了……它在压制我……”母树的意念变得极其微弱,充满了恐惧,“快来……或者……永远……来不及了……”
联系戛然而止。
云栖抬头,望向森林最中心的方向,目光闪烁不定。她能感觉到,灵魂深处那枚已与祭坛、与远古之种建立更深联系的规则之种碎片,在接收到母树求救后,也传递出一种微弱的、指向母树核心的悸动。
规则之种的本能,在呼应母树的请求?
“你怎么想?”苏清雪看着云栖,她的伤势让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主导行动,此刻的决定权,交到了云栖手中。
云栖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回想起死寂世界的绝望,回想起青木界那些被“牧化”的生灵,回想起林精最后的牺牲……
有些风险,必须承担。
“我相信母树的求救是真的。”云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噬梦兽擅长欺骗,但世界本源意识的哀鸣,难以完全伪造。而且,规则之种也在指引那个方向。”
她看向苏清雪,语气带着歉意:“但这太危险了,师姐你伤势严重……”
苏清雪打断了她,挣扎着站直身体,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锐利:“我之剑道,宁折不弯。既已至此,岂有退缩之理。”
她顿了顿,看向云栖,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别样的意味:“况且,让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
云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苏清雪的决定,不仅仅是为了青木界,也是为了她。
“好。”云栖不再多言,目光投向祭坛下方那磅礴搏动的远古之种光影,“但在去之前,我们需要它的帮助。”
她将手再次按在祭坛上,意识与远古之种沟通,试图引导一部分生命本源之力,为苏清雪疗伤,同时,她也需要一个能对抗母树核心处那浓郁污染的方法。
远古之种似乎理解了她的意图,翠绿的光辉再次亮起,一缕极其精纯、蕴含着生命规则本源的气息缓缓升起,在云栖的引导下,分为两股,一股融入苏清雪体内,助她修复金丹与经脉;另一股则缠绕在云栖身边,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却蕴含着强大净化之力的翠绿光晕。
然而,就在云栖全神贯注引导力量,苏清雪也沉浸于疗伤的关键时刻——
“唰!”
一道诡异的、近乎透明的根须,毫无征兆地从她们身旁一株刚刚被净化、焕发生机的古树阴影中射出!这根须并非实体,而是纯粹由精神能量构成,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目标并非云栖,而是正处于疗伤状态、防御最弱的苏清雪!
这攻击,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这片刚刚被净化的森林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早已潜伏在此,等待着这绝佳的时机!
云栖脸色剧变,想要阻拦已来不及!
苏清雪勐地睁开双眼,只来得及将尚未完全凝聚的剑元护在身前——
“噗!”
透明根须如同无物般穿透了仓促形成的冰晶屏障,瞬间没入了苏清雪的眉心!
苏清雪身体勐地一僵,眼眸中的神采迅速暗澹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与迷茫,周身气息变得紊乱而陌生,一股若有若无的、与噬梦兽同源的惰性波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清雪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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