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通商会，这座曾经雄踞宝瓶州的商业巨舰，此刻已深陷旋涡，风雨飘摇。
老会长死了，整个四海通商会各自为战，派系林立。
没人管得住的二小姐，不顾劝阻，把自己手下的船送了个精光。
再回来已经痴痴傻傻，闭门不出。
但她借来的那笔足以压垮整个商会的血印高利贷，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苏墨发动的恶性商战虽因他本人失踪而暂时停歇，但造成的创伤已深入骨髓。
货源断绝、商誉扫地、债主临门、人心惶惶。
商会总部内，昔日富丽堂皇的议事厅此刻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与争吵。
“完了！全完了！”
“海髓晶招标还要等很久！我们现在连下一季的码头泊位租金都付不起了！”
“都是李霜华那个祸害！要不是她……”
砰！
一声沉闷的重响，压过了所有嘈杂的抱怨和推诿。
议事厅主位，李清寒一掌重重拍在坚硬如铁的黑檀木桌案上！
巨大的力量让整个桌面都微微一震，上面堆叠的、显示着触目惊心赤字的账册和破损的船务报告都跳了一下。
她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月白素锦长裙，乌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张清冷如霜雪的脸庞。
只是此刻，那双星眸中再无半分往日的沉静，取而代之的是经历过尸山血海淬炼出的、令人胆寒的凛冽锋芒！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位须发皆白、原本唾沫横飞的长老，惊恐地看着这位平日里虽威严但还算克制的大小姐。
“乌合之众”
李清寒的声音不高，却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你们这些尸位素餐、遇事只会推诿退缩的老东西，觉得自己靠吵，能有所以然来？
哭嚎、推卸责任，能填平这些窟窿？
现在，都给我闭嘴，听我说！”
厅内落针可闻。
显然，比起海图都看不明白的老妈，还在读书的三妹，只会莽撞行事最后“意外”疯掉的二妹，这位大姐已有家主之风。
李清寒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
“靠商会自身残存的力量，在群狼环伺下恢复元气，更是死路一条。
眼下，我们只剩下一条路可走——投效守夜军！”
“投效守夜军？”一位掌管船务的长老失声叫道，
“大小姐！您是说……把我们的船队，变成官府的运输队？！”
“没错！”李清寒斩钉截铁，
“我已联系过我的老上级，南海守夜军第三舰队提督，贺兰山将军。
他承诺，只要我们商会剩余的所有可航行船只，包括水手，整体并入守夜军后勤运输序列，专司军需物资转运。
守夜军将按船队规模、航次，支付固定的‘承运费’！
同时，免除我们一切码头泊位、航道特许的费用！
商会核心人员，可挂守夜军后勤衔，受战时军法保护！”
这条件，在和平年代简直是自断前程。
但在四海通濒临破产、海盗肆虐的当下，无疑是一根救命的浮木！
然而，短暂的希望过后，更大的反对声浪爆发了。
“大小姐，您糊涂啊！”一位掌管财务的长老痛心疾首，
“我们四海通鼎盛时，跑一趟远洋贸易，利润何止十倍？现在去给官府当牛做马，吃这点死工资？
这和把商会送人有什么区别？”
“就是！官府比那些海盗也好不到哪去！他们这是趁火打劫！”
另一位长老愤然拍桌，
“贺兰山？哼！他压的价够狠啊！这‘承运费’听着好听，算下来，我们就是一群给官府扛活的苦力！永无翻身之日！”
“大小姐，您别忘了！商会是李家的根基，也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辈子的心血！怎么能让它变成官府的附庸？”
一位年事最高的供奉老泪纵横。
面对汹涌的质疑和根深蒂固的“自由商贾”观念，李清寒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摇，只有更深沉的凝重。
林七雨一直在暗中窥伺，只能说这位退役的守夜军百户大姐，的确是聪明人。
战事越来越吃紧，被整合进战时体系，实际上是赚大钱的。
但是，执行不下去。
林七雨太懂这种感觉了，自己主管欲之道的时候，天天在开这种会。
为了利益而组合在一起的庞大而杂乱无章的队伍。
就像她刚刚说的，乌合之众。
遇到问题都打和骂，自己窝里斗。
想出了好办法，他们就像是瞎子一样，不会长远考虑。
动了他们的短期利益，这帮人就闹和反对。
到最后只能缝缝补补又一年，直到自己把自己玩死。
现在就是看领导人水平的时候了，她能不能像自己一样。
老子就是欲之道唯一的“太阳”，你们要么听话，要么去永宁州街头当公共炉鼎。
台上大姐环视众人，目光如电，
“你们以为，守着这点残破的家当，还能东山再起？
外面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这块肥肉？
没有守夜军这层虎皮，我们连明天都过不去！”
议事厅再次陷入死寂。
残酷的现实，让这些习惯了优渥生活的长老们脸色灰败。
她缓缓坐回主位，轻轻敲击着桌面，抛出了她真正的底牌，也是迫不得已的妥协，
“但想真正翻身，清偿债务，重振家业，我们还有最后一条险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贺兰将军还透露了一个消息，”李清寒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凝重，
“因陆路咽喉‘福山州’局势持续恶化，虽未完全失守，但其作为联通大陆南北的核心枢纽作用已近乎瘫痪！
北方诸州急需的战略物资，北方的灵石也需要！”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守夜军牵头，联合宝瓶州所有尚有余力的商会，组织一次史无前例的‘集体商贸’！”
“集体商贸？”众人面面相觑。
“没错！”李清寒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将各商会所有能远航的船只集中编组，组成一支庞大的联合船队！由守夜军最精锐的战舰全程护航！路线不再是近海短途。
而是从宝瓶州启航，向南深入风暴洋边缘，绕过整个‘破碎星海’，再折向北，穿越‘寒霜海峡’。
最终抵达北境最大的不冻港——‘霜凛城’！”
“什么？！”
“绕过半个大陆？！”
“这……这简直是史无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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