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来，总算暖和了。
周燃拿着吹风机，仔仔细细帮唐珏把头发吹干。
唐珏坐在床边，裹着厚睡衣，还是觉得有点冷气往骨头缝里钻，不由自主地就往周燃身上贴。
三人几乎是前后脚下的楼。唐奶奶看见他们，又是一顿念叨：“看看！看看！说了不听！非得受罪！一个个都多大人了……”
周燃老老实实站着听训，齐理和唐珏一左一右围着奶奶撒娇卖乖，总算把老人家哄得消了点气。
午饭摆上桌。
唐珏蔫蔫的，没什么胃口，吃着吃着，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周燃身上歪，脑袋也靠了过去，汲取那点暖意。
“咳！”唐爸重重咳了一声，筷子啪地搁在碗上。
唐珏眼皮都没抬，依旧靠着周燃，甚至往里又缩了缩。
“唐珏！”唐爸声音拔高，带着火气，“坐没坐相！像什么样子！”
唐珏没吭声，只是把脸往周燃肩窝里埋了埋。
桌上气氛有点僵。
“叔叔，吃菜，这鱼新鲜。”聂淮自然地岔开话题。
“对对，小齐多吃点排骨补补！”唐妈也赶紧招呼。
“哎！谢谢阿姨！”齐理配合地大声回应。
只有周燃感觉不对。
怀里的人温度有点高，贴着他脖子的皮肤也烫得异常。
“唐珏？”周燃侧过头，低声叫他。
“嗯……”唐珏应得有气无力，声音黏糊糊的，“好冷……周燃……”
周燃心一沉，抬手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
滚烫！
“唐珏你发烧了？”周燃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像按了暂停键，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唐妈和唐奶奶腾地站起来。
“发烧了？”唐妈几步冲过来，手心往唐珏额头一贴，脸色就变了，“哎哟！这么烫！”
唐奶奶也急了：“快快快！拿体温计！老大家的！药箱！药箱在哪儿呢！”
她一边指挥唐妈，一边心疼地看着缩在周燃怀里、脸颊泛着不正常红晕的孙子。
体温计拿出来一看，好家伙，39度7，烧得滚烫。
周燃二话不说，抓起车钥匙：“去医院！”
唐珏烧得迷迷糊糊，被他半扶半抱弄上车。
唐奶奶急得也要跟去，被众人连哄带劝拦下了：“奶奶您别急，有周燃和施屿呢！”
医院里，唐珏挂着点滴，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周燃守在病床边，看着他烧红的脸，眉头就没松开过。
等唐珏再睁眼，窗外天都黑了。病房里灯光昏暗，只有点滴管里的液体在缓慢滴落。
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周燃……”
“醒了？”周燃立刻凑近，把插着吸管的水杯递到他嘴边，“喝点水。”
唐珏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嗓子还是哑的，带着点病中的脆弱和依赖，小声嘟囔：“周燃……我想回家……不想在这儿……”
“好，”周燃轻轻擦掉他嘴角的水渍，声音放得又低又柔，“带你回家。”
烧还没完全退，按理说不能出院。
但施屿跟值班医生沟通了一下，对方了解情况后，开了些口服药，又给配了带回去打的药水和针剂。
“能行吗？”周燃有点不放心。
施屿拎着装药的袋子，言简意赅：“问题不大。按时吃药，药水我会盯着打。家里比医院舒服点。”
周燃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起还有点发软的唐珏：“走，我们回家。”
车子开回别墅都快半夜十二点了。
门口一有动静，客厅里还没睡的几个人唰地全扭头看过来。
唐珏是被周燃打横抱进来的，整个人裹在毯子里，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施屿跟在后面，手里拎着药和没打完的药水瓶。
周燃脚步没停，抱着人径直往楼上房间走。
施屿拎着东西快步跟上。
其他人也呼啦啦都跟了上去，挤在门口往里看。
施屿动作麻利得不像话，挂药瓶、调流速、固定留置针，一气呵成。
“烧退下来之前，得有人盯着点。”施屿弄好，交代了一句。
“嗯，我守着。”周燃立刻应声，拖了把椅子就挨着床边坐下，眼睛跟黏在唐珏身上似的。
床上的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烧得通红的脸，无意识地往周燃坐的方向蹭了蹭。
唐爸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周燃那副恨不得替唐珏难受的紧张劲儿，再看看儿子烧糊涂了还本能地依赖着周燃的样子，心里那股子“不像话”的别扭劲儿，到底被心疼给压了下去。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退后一步，轻轻把房门带上了，把空间留给了里面的人。
房间里只剩下药水缓缓滴落的细微声响，和床边周燃专注的侧影。
唐珏这一晚上折腾得不轻，一会儿喊冷，裹紧被子直哆嗦，一会儿又嫌热，迷迷糊糊地踢被子。
周燃守在床边，眼睛熬得通红，愣是没敢合一下眼。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烧总算退下去一点。
唐妈轻轻敲开门：“小周啊，去小齐那屋歇会儿吧？眼睛都熬红了。”
齐理也跟在后面，使劲点头：“燃哥，快去！我屋空着呢！”
周燃摇摇头，视线还黏在唐珏脸上：“没事阿姨，我不困。”
“小周，”唐妈叹了口气，走近床边，“阿姨知道你担心小珏。可你这么硬熬，万一自己也倒下了，谁来照顾他？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齐理也赶紧帮腔：“是啊燃哥！你去眯两小时，换我在这儿盯着！保证连根头发丝都不让他少！”
周燃还是摇头，握着唐珏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手背。
门口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
唐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脸色依旧板着，但眼神扫过周燃熬红的眼睛和床上脸色苍白的儿子，沉默了几秒，声音不高，却带着点不容置疑：“周燃，你出来一下。”
周燃愣了一下，看看唐爸，又低头看看唐珏。唐妈赶紧推他：“去吧去吧，这儿有我们呢。”
周燃这才慢慢松开唐珏的手，起身跟着唐爸出去了。
也不知道唐爸在门外跟他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周燃回来，虽然眉头还皱着，但总算松了口：“阿姨，齐理，那我……去躺会儿。有事立刻叫我。”
“放心放心！快去！”唐妈和齐理连忙应承。
周燃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唐珏，这才拖着疲惫的脚步，跟着齐理去了中间那间房补觉。
房间里只剩下药水滴答的声音，和唐妈坐在床边轻轻掖被角的温柔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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