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拖拽声和那仿佛来自胸腔深处的、带着气泡音的“嗬噜”声,如同无形的触手,从卷帘门底部的黑暗缝隙中钻出,紧紧缠绕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来了!
马权握拳的手势就是命令,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呼吸压至最低。
最先从缝隙中涌出的,是一滩半透明、混杂着药品残渣和污血的粘稠液体,它如同有生命的软泥般铺开,紧接着,数个鼓胀的、仿佛由无数医料废弃物和腐败组织聚合而成的囊泡从粘液中“生长”出来。
这些囊泡表面布满青筋般的脉络,隐约能看到里面晃荡的浑浊液体和未消化完的骨骼碎片。
它们没有明确的四肢,移动全靠下方粘液的推动,发出令人作呕的“咕啾”声。
这就是盘踞在药房的怪物——腐囊凝胶体!
“小心喷射!”李国华靠在远处的墙边,嘶哑地提醒,他浑浊的左眼勉强捕捉到那些囊泡正在不规律地收缩鼓胀。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一个囊泡猛地收缩,“噗”一声,一股腥臭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暗黄色粘液如同水箭般射向顶在最前面的刘波!
刘波庞大的身躯不便闪躲,他低吼一声,覆盖着骨甲的手臂交叉格挡。
“嗤——!”
粘液击中骨甲,立刻冒起白烟,发出腐蚀的声响,骨甲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蚀出浅坑,边缘变得酥脆。
剧烈的疼痛让刘波骨甲下的肌肉一阵抽搐,但他寸步未退。
马权眼神一厉,完好的右手并指,九阳真气凝聚于指尖,隔空点向另一个正要喷射的囊泡。
“嗡!”
真气震荡空气,命中目标。
那囊泡猛地一颤,表面涟漪四起,喷射动作被打断,但似乎并未造成致命伤害,只是激怒了它,发出更加响亮的“嗬噜”声,更多的粘液从本体分泌出来。
物理攻击和真气震荡效果都有限!
“妈的,这玩意真恶心!”躲在医药车后的包皮脸色惨白,根本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看着。
火舞强忍着经脉的刺痛和面对这种怪物的不适,双手艰难结印。
一缕微弱的气流在火舞的掌心成形,她看准第三个囊泡喷射的瞬间,将气流引导过去。
那粘液水箭被气流一吹,轨迹微微偏斜,擦着刘波的肩甲射空,落在后面的墙壁上,立刻腐蚀出一片焦黑。
“刘波!试试火!”马权低喝,他自己左臂受伤,无法全力运功,九阳真火的威力大打折扣。
刘波闻言,覆盖骨甲的头颅猛地转向那不断蠕动的凝胶主体。
他(刘波)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骨甲下的能量开始躁动。
但刘波还记得要控制消耗和动静,不能使用消耗巨大的蓝焰。
只见刘波双臂骨甲缝隙间,橙红色的光芒开始闪烁,【橙焰】——
温度稍低但更易控制的火焰——
如同流淌的岩浆般覆盖上他的拳锋。
“吼!”
刘波猛地踏前一步,不顾脚下粘液的滑腻,一拳狠狠砸向凝胶主体!
“轰!”
橙焰爆开,高温与粘液接触,发出“滋啦”的剧烈声响,大片的白汽蒸腾而起,伴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烧焦蛋白质和化学药品的恶臭。
那凝胶主体剧烈地颤抖、收缩,被击中的部位迅速焦黑碳化。
有效果!
但周围的囊泡仿佛被彻底激怒,同时收缩,三四股腐蚀粘液从不同方向射向刘波!
“小心!”火舞惊呼,再次强行调动气流,试图干扰,但这次囊泡太多,她只来得及偏转一道。
马权也同时出手,连续数道真气指风射向囊泡,打断它们的喷射节奏。
刘波庞大的身躯成了活靶子,他怒吼着,双臂护住头脸,骨甲在粘液的腐蚀下不断发出“嗤嗤”声,白烟缭绕,新增的灼痕和坑洞快速出现。
异化的剧痛在战斗和持续伤害的刺激下,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翻腾,几乎要冲破骨甲的束缚。
“核心!
找到它的核心!”李国华焦急地喊道,他的视线模糊,但凭借经验判断,这种聚合体一定有一个主导意识的核心。
马权独眼锐利地扫视着蠕动的凝胶和那些恶心的囊泡。
突然,他、马权注意到在凝胶主体的中心偏下位置,一个比其他囊泡稍小、颜色更深、仿佛镶嵌着半颗人类颅骨(下巴部分已经融化,与凝胶混合)的结构,正在有规律地搏动着,并与周围的粘液也以其为中心流动。
“在那里!”马权指向那颗半融的颅骨。
刘波闻言,不顾身上多处传来的腐蚀剧痛和体内翻江倒海的异化痛苦,将最后的力量凝聚,橙焰再次覆盖右拳,这一次,火焰更加凝聚,几乎化为实质!
他(刘波)如同蛮牛般冲开粘液的阻碍,目标直指那颗搏动的核心!
凝胶主体似乎感受到了致命威胁,所有囊泡疯狂地向着刘波喷射粘液,试图阻止他。
马权和火舞拼尽全力干扰、偏转。
包皮咬着牙,从医药车后探出头,捡起地上一截断掉的金属桌腿,用尽力气扔向一个囊泡,虽然没造成伤害,但也稍稍吸引了其注意。
“妈了个巴子的,给老子……碎!”刘波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燃烧着橙焰的重拳,如同陨石般,狠狠砸在了那颗镶嵌着颅骨的核心上!
“嘭!!!!”
一声闷响,仿佛是无数脓包被同时挤爆!
橙焰瞬间灌入核心,将其内部的浑浊液体和残存组织彻底引燃!
剧烈的爆炸并未发生,但整个凝胶主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瞬间瘫软下去,剧烈的颤抖和收缩后,那些鼓胀的囊泡纷纷干瘪、破裂,流出恶臭的汁液。
粘稠的液体也失去了活性,不再蠕动,只是静静地铺在地上,散发出浓烈的焦臭和腐败气息。
战斗结束了。
走廊里一片狼藉,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恶臭。
刘波站在原地,庞大的身躯微微摇晃,骨甲上布满了粘液腐蚀的痕迹和白烟,尤其是双臂和胸前,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他(刘波)覆盖骨甲的面庞低垂着,粗重的喘息声如同风箱,异化的剧痛在失去外部威胁后,更加凶猛地反噬着他的神经,骨甲下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咯”声,那是痛苦到极致的痉挛。
马权快步上前,确认凝胶体彻底死亡,然后看向刘波,独眼中满是担忧:
“撑住!”
他(马权)转头对其他人低喝:
“快!进去找药!
老李,指路!”
小队迅速行动。
马权和状态稍好的火舞率先弯腰,从卷帘门底部的缝隙钻入了药房内部。
包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地上那摊还在微微冒着气泡的粘液残留,最终还是咬咬牙,跟着钻了进去。
刘波则需要稍微清理一下门口的粘液残留,才能勉强挤入。
李国华则被留在门口相对安全的位置,由火舞和马权兼顾。
药房内部比外面更加昏暗,空气中混杂着药品、灰尘、以及刚才战斗留下的焦臭和腥味。
手电光柱扫过,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劫掠后的混乱。
货架东倒西歪,各种颜色的药片、胶囊、破碎的玻璃药瓶和安瓿散落一地,踩上去发出“嘎吱”或“噗呲”的声响。
一些柜门被暴力撬开,里面空空如也。显然,在末日初期,这里经历过疯狂的搜刮。
“左边!第三个货架,底层!
找盐酸曲马多!
还有头孢克肟或者类似的广谱抗生素!”李国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马权和火舞立刻扑向指定的货架,不顾满地狼藉,快速翻找起来。
火舞眼神锐利,很快从一堆杂物中找到了标有“盐酸曲马多”的铝箔板,虽然有些破损,但大部分完好。
她(火舞)又在一个倾倒的药品篮里发现了密封尚好的头孢类抗生素注射液。
“找到了!”火舞将药品快速塞进随身携带的、相对干净的布袋里。
“刘波需要的镇静剂!
Λ-7型!
通常在里间的低温柜或者特殊管理的药品柜!
那种药一般不会放在外面!”李国华再次指导。
马权闻言,立刻打着手电冲向药房深处的里间。
这里更加狭窄,有一个明显被加固过的、带着密码锁(已损坏)的金属柜。
柜门紧闭,但锁具部分有被撬动过的痕迹,不过似乎未能成功。
“在这里!”马权喊道。
他(马权)尝试用手拉扯,柜门纹丝不动,转头对着刘波说着:
“刘波,过来帮忙!”
刘波强忍着剧痛和骨甲的沉重,挪到里间。
他(刘波)甚至没有多余废话,覆盖着骨甲的手掌直接抓住柜门的缝隙,低吼一声,全身力量爆发!
“嘎吱——嘭!”
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声音响起,整个柜门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
柜内空间不大,分层摆放着一些标签特殊的药品。
马权手电光快速扫过,终于在一个独立的、带有缓冲软垫的格子里,找到了三支装在特殊合金管内的药剂。
管壁上贴着清晰的标签:
异化抑制合剂 - Λ-7型。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极度危险,严格管控,仅限特定个体使用。
只有三支!
马权心中一沉,但还是迅速将其取出,小心翼翼地收好。
这就是刘波的希望,也是团队维系的关键之一。
就在马权找到Λ-7型镇静剂的同时,在外间假装翻找的火舞,眼角余光敏锐地瞥见,包皮正蹲在一个倒塌的货架旁,背对着众人,动作飞快地将一个小巧的、似乎是装着某种高浓度麻醉剂(标签有“丙泊酚”字样)的盒子塞进了自己内袋深处。
塞完后,包皮还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看,正好与火舞来不及完全移开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包皮身体一僵,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变成了强装的镇定,甚至还对火舞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然后立刻低下头,继续胡乱翻找着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
火舞心中冷哼一声,没有当场揭穿。
现在不是时候,刘波的状态已经刻不容缓。
她(火舞)默默记下了这个细节,继续搜寻其他可能有用的物资,如纱布、酒精棉等。
“呃……啊——!”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刘波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
异化的剧痛终于冲破了刘波意志的堤坝,他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骨甲相互摩擦撞击,发出密集而刺耳的“咔嚓”声,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
此刻的刘波靠着墙壁滑坐在地,覆盖骨甲的头颅深深埋下,那声音充满了野兽般的痛苦与绝望。
“刘波!”马权脸色一变,立刻冲到刘波的身边,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支刚找到的Λ-7型镇静剂,撕开合金管的密封。
“按住他!”马权对跟进来的火舞喊道。
火舞立刻上前,但她那点力气在刘波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的刘波虽然痛苦,但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剧烈挣扎,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马权看准刘波骨甲连接处一个相对薄弱、似乎是注射点的缝隙(这可能是之前实验室留下的接口或自然形成的),将特制的注射针头猛地刺入!
冰凉的药剂顺着血管快速推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仅仅几秒钟后,刘波那令人心悸的颤抖和低吼,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戛然而止。
他(刘波)紧绷如岩石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沉重的、带着解脱意味的喘息声取代了痛苦的嘶吼。
骨甲摩擦的声音也平息了,虽然那些腐蚀痕迹和裂纹依旧狰狞,但不再给人以随时会崩坏的感觉。
他(刘波)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虽然覆盖着骨甲的面庞看不出表情,但那原本充斥着痛苦与狂躁的眼部位置(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眼睛),此刻却流露出一种久违的、近乎茫然的平静。
刘波抬起一只覆盖着骨甲的手,放到眼前,微微动了动手指,仿佛在确认那深入骨髓的、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的剧痛,真的……暂时离开了。
这种安宁,对刘波而言,奢侈得如同梦境。
药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手电筒的光柱下,漂浮的尘埃都仿佛慢了下来。
马权看着刘波平静下来的姿态,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他(马权)清点着到手的药品:
抗生素、止痛药,以及那关键的三支Λ-7型镇静剂。
主要目标,总算达成了。
李国华在门口,听到里面平静下来,也长长舒了口气,蜡黄的脸上皱纹似乎都舒展了一些。
火舞看着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刘波,也为他感到高兴,但目光扫过角落里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的包皮时,那刚刚升起的一丝轻松瞬间被沉重的忧虑取代。
希望,终于抓住了一线。
但这希望如同刘波此刻的安宁一样,脆弱而短暂。
医院外是依旧徘徊的尸潮,医院内是更深不可测的黑暗与未知。
而团队内部,那悄然滋生的私心与裂痕,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刺,不知何时就会再次爆发,将这来之不易的微光彻底吞噬。
马权将药品妥善收好,独眼扫过众人,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药品到手,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撤!”
目标达成,但前路,依旧漫长而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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