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合金钢毛坯领到手,拿在手里比普通钢沉不少,表面糙得磨手,看着灰扑扑的,没什么特别,可刘莉心里清楚,等刀尖碰上它,才是真的考验。
下料不算难,却半点马虎不得。她照着工艺卡上的尺寸,在锯床上把长棒料切成二十段等长的坯子。每切一段,都拿卷尺量了又量,眼睛盯着刻度,就怕差一毫米,端面也得切得平平整整,不然后面装夹、加工都受影响。锯片切进钢里,“吱啦”响,还飘着股焦糊味,没一会儿,刘莉额角的汗就顺着脸颊往下淌。
真正的难处在粗车。她把第一段毛坯夹在卡盘上,紧了又紧,启动主轴,选了个保守的转速和进给量,握着车刀慢慢往工件上靠——预想中顺畅的“嘶嘶”声没听见,反倒是“咯吱咯吱”的,跟刮石头似的,又闷又费劲。切屑也不是漂亮的银灰色长卷,而是碎渣渣,还发暗,粘在刀尖上,得时不时停下来用钩子抠。
才车了一分钟,刘莉就觉得手轮沉得要命,机床都有点“哼哧哼哧”的,像没力气了。她赶紧退刀停车,一看刀尖,原本锋利的刃口都磨出小豁口了,工件表面也糙得很,根本达不到精车的要求。
这特种钢,果然名不虚传!又粘刀又硬,太难啃了!
她换了把新磨的刀,调了参数——转速降点,进给量加大,想靠劲儿“啃”动它。效果好了点,切屑没那么碎了,可刀还是磨得快,一下午下来,才勉强车完两个坯子,胳膊酸得抬不起来,手心都磨红了,心里又急又燥。
照这速度,一周肯定完不成二十套,后面还有精加工呢。刘莉看着工作台上那俩粗车件,还有一堆磨坏的刀,咬了咬牙,去找王师傅:“师傅,我想晚上加班,再试试别的参数,找找规律。”
王建国正擦着他那套宝贝量具,抬头看她——脸有点白,眼底下带着青,可眼神里那股劲没散。他没多话,点了点头:“注意安全,库房钥匙找值班员拿。”
天擦黑,车间里的人都走光了,就剩几盏白炽灯亮着,昏黄的光把机器影子拉得老长,空荡荡的车间里,就剩刘莉一台车床在转,轰鸣声打了个转,又落下来,显得特冷清。
她跟这钢疙瘩较上劲了,笔记本写得密密麻麻——转速多少、进给量多大、切深几毫米,切屑是啥颜色、啥形状,刀磨一次能车多久,都记得明明白白。试了好几次,要么刀磨得太快,要么表面太糙,挫败感一阵阵往上涌。又一次因为切屑粘刀划花了工件,刘莉停下机床,叹了口气,袖子蹭了蹭额头,连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太难了!
“遇到麻烦了?”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声音轻,刘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傅景宸,手里卷着张图纸,站在机床旁,脸上带着关切。
“傅技术员?你咋来了?”刘莉赶紧站直,顺手理了理乱了的鬓发。
“来技术科取资料,看见这边灯亮着,就过来看看。”傅景宸走近两步,扫了眼车床上的工件和她的笔记本,一下就明白了,“是特种材料难加工?”
刘莉点点头,把遇到的问题跟他说了,语气里藏不住的沮丧。
傅景宸认真听着,展开手里的图纸:“正好,我根据这材料的特性,重新改了粗车工艺卡,局里给的原工艺太保守了。”他指着图纸上的注释,“你看,转速可以提上去,靠摩擦生热把钢表面那层硬壳烘软点,进给量再调小,切屑薄点就不容易粘刀;刀具前角也改改,让切屑好排出去……”
他说得通俗,刘莉越听眼睛越亮,恍然大悟道:“可不是嘛!我之前光想着慢工出细活,咋没往这方面想!”心里的堵得慌一下就散了,跟开了窍似的。
“按这个试试,注意看切屑和刀的磨损,随时调。”傅景宸把图纸复印件递给她,指尖还沾着点油墨。
刘莉接过图纸,跟拿到宝贝似的,又跟他聊了几句细节,越聊越投机,都没注意到,车间另一头的废料堆后头,有人正盯着他们。
孙鹏缩在阴影里,手里攥着个小玻璃瓶,瓶里的透明液体晃来晃去。他下午就看见刘莉领了特种钢,知道她肯定会加班,故意磨蹭到现在,又溜回车间,果然看到刘莉跟傅景宸凑在一起。
他猫着腰,脚贴着地面挪,生怕弄出动静,眼睛死死盯着刘莉工作台旁的冷却液桶——那桶水是她刚换的,清清爽爽的。孙鹏嘴角勾出个阴笑,慢慢往水桶那边靠。
这边,刘莉已经按傅景宸给的参数,装好了工件,磨了新刀,启动了车床。
效果立竿见影!虽然声音还是有点闷,可没那么费劲了,切屑变成了短粗的宝蓝色卷儿,顺顺当当地掉下来,不粘刀了,工件表面也光溜了不少!
“成了!傅技术员,你看!”刘莉眼睛亮得像有光,指着切屑,语气里满是兴奋。
傅景宸也笑了:“不错,保持这参数,记得及时换刀。”
刘莉心里又热又暖,感激傅景宸帮她解决了难题,可她没察觉,那桶原本清亮的冷却液,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变了颜色,而一个更阴的阴谋,正朝着她扑过来。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下乡?不,我要端稳一辈子铁饭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