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却液桶里那点说不上来的怪味,跟条凉丝丝的蛇似的,缠得刘莉心里发紧。她站在车床旁,机器“嗡嗡”转着,可听着就像要出事儿的预兆——接着用吧,万一真有问题,活儿毁了不说,责任全得算她头上;停手吧,任务赶得紧,外面流言正凶,她一停,指不定又被说“心虚”“没本事”。
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刘莉逼着自己冷静,脑子飞快转。不能声张,得先验验。
她偷偷拿了个干净搪瓷碗,假装是检查冷却液浓度,舀了半碗。指尖沾了点水,放鼻子底下仔细闻——没错,除了水混机油的味儿,还藏着点刺鼻子的,不是冷却液该有的味儿。
心“咯噔”一下沉到底,几乎能肯定:这水被人动过手脚。
正慌着,车间办事员跑过来喊她:“刘莉,主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赶紧的!”
刘莉手心里瞬间冒了汗,心揪得紧紧的——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办公室里气氛僵得很。赵主任坐在桌后,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工会李大姐坐旁边,脸绷得紧紧的;连傅景宸都在,站窗边,脸色难看极了。
“刘莉同志,”赵主任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平和,可藏不住为难,“找你来,是想问问昨天晚上加班的事儿。”
刘莉深吸一口气,把昨晚咋琢磨参数、傅景宸咋给她改工艺、改完后活儿咋变好的,一五一十说了,还把记满数据的笔记本递过去:“您看,这是我记的参数和效果,每一步都有记录。”
“我们当然信你俩是为了工作,”李大姐接过话,眼神却带着审视,“可你俩也得注意影响啊!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车间,传出去不好听。现在厂里都在说闲话,对你们不好,对车间风气也不好。”
傅景宸猛地转过身,眼镜片都快反光了,声音有点发颤:“李大姐!赵主任!这话说得太不负责任了!我跟刘莉是在解决技术难题,是为了赶任务!要是因为怕流言,连正经技术交流都不敢了,那才是对工作不负责!我用我的党性担保,我们之间没半点别的事!”
他急得脸都红了,带着知识分子那股认死理的劲儿。
赵主任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得很:“景宸,你别激动,组织上信你。可现在任务紧,不能出岔子,得稳住……”
“咚咚咚”,门突然被敲了三下,王建国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东西——正是刘莉那桶冷却液,还拿着几件她车好的粗车件。
“主任,李大姐,”王师傅声音还是老样子,平平的,却带着股压人的劲儿,“流言的事儿先放放,咱先说干活的。”
他把冷却液桶往桌上一放,又拎起两件工件:“这俩,一个是刘莉昨晚没调参数时车的,你看这表面,糙得很;另一个是调了参数后的,光溜多了。这说明啥?说明她俩昨晚在干正事,在解决问题,不是瞎混。”
说完,他指着那桶冷却液,眼神扫过赵主任和李大姐,冷得很:“这桶水,我刚才从刘莉机床那儿拿的。我闻着不对劲儿,找质检科老钱看了看,他懂点化学,说这里面十有八九掺了东西——具体是啥得化验,但肯定不是该加的。这水要是接着用,刀得废得快,活儿得毁,连机床导轨都可能给蚀坏了!”
办公室里一下子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赵主任“腾”地站起来,拍了下桌子:“谁干的?!”
“谁干的,能查出来。”王师傅没急,语气却像锤子砸在地上,“但我得说句公道话:有人不想让这任务成,不想让肯干活、能干活的人出头。刘莉发现不对没声张,是怕耽误任务,怕打草惊蛇。这份心,比那些只会背后嚼舌根、下黑手的人,强一百倍!”
他转向刘莉,眼神沉得很:“你判断得对,这桶水不能用了,我已经让人去领新的。你之前用这水车的件,我亲自去复检,看看有没有暗伤。”
刘莉看着王师傅的背影,跟座山似的可靠,鼻子一酸,忍了半天的委屈差点绷不住,只能用力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师傅最后看向赵主任和李大姐,字字清楚:“我王建国,干了四十年工人,用我这张老脸担保——刘莉是个好苗子,技术扎实,心也正。谁要是再往她身上泼脏水,就是跟我过不去,跟车间的任务过不去!这事儿,必须查到底!至于任务,有我盯着,绝耽误不了!”
王师傅这话一出口,跟定海神针似的,办公室里的僵气氛一下子松了。赵主任脸色缓了,李大姐也低下头琢磨起来。
傅景宸看着刘莉,眼里又担心又有点佩服。
可刘莉心里却更凉了——孙鹏这手段这么阴,这次侥幸被师傅看出来,下次呢?流言也不是说没就没的,那个躲在背后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信任危机看着过去了,可真正的麻烦,说不定才刚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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