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
“不过是稍加教训了那个耍赖的少年而已，只是他那股不顾一切、持续逼近的气势，确实让我稍感棘手。即便如此，最终还是顺利将他制服。那孩子，终究还是欠缺历练。”
“不必强撑了。” 宇国轻声笑了笑，语气平静却直接地戳破他的掩饰。
“我看得很清楚，莱特的拳头力道极重，对不对？你不必硬扛，稍后还是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莱尔闻言，只是低低地 “唔” 了一声，没有再多言语，神色依旧凝重。
“不过，该来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
“接下来，就要看莱特的选择与行动了。我们这些无能为力的人，也只能将所有希望与责任都托付给他。”
“但我总觉得，就这么放任不管，并非妥当之举。”
“换成任何人，此刻大概都会生出放弃的念头吧。”
莱尔说着，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这双手，能击碎任何强悍的武夫、庞大的军队，也能击溃怪异的异类与可怖的恶魔，可即便如此，这双手仍有无法触及之事。
有那么一位少女，即便他倾尽全部力量挥出这拳头，也终究无法将她拯救。
“到头来，还是要依靠那个少年，想想便觉不甘。”
“确实如此。”
宇国也随之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他们这些缺乏能力的人，竟要将如此沉重的负担，压在一个未满二十岁的青年肩上，想来便满心愧疚。
这实在是一种罪过。
“但正因为如此，接下来我们更要全力以赴地战斗。”
“没错，只此一次，让他完成该做的事便好。”
莱尔说完，脚跟一转，迈步准备离开。
“除此之外，任何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能再让给旁人。”
宇国独自留在房间里。他先是闭上双眼，深深呼出一口气，似要将心中的压抑尽数释放。
“只是……”
随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扫过眼前的景象，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那两个人，未免太过放纵，竟将这里破坏成这般模样。”
他低声自语着，环顾四周 —— 房间内的日常物品几乎全被损毁，墙壁上破开一个巨大的洞口，文件纸散落一地，一片狼藉。面对这样的场景，他也只能无奈叹气，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更何况，还有那个人。
“竟然就这样一走了之，真是……”
“呜……”
“啊 —— 莱特，你醒了？”
莱特缓缓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尼禄的脸庞。她脸上明显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眼眶微微泛红，可下一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神色一凛，对着他严肃地说道：
“你若想尝试挥舞‘魔刀’，理应提前告知。这般突然行动，不仅让我受惊，还引发了诸多事端。”
莱特一边慢慢坐起身，一边也认同尼禄的说法，此次确实是自己未能提前沟通。他用目光大致扫视，判断自己此刻应是在主屋的房间里。坐在身旁椅子上的尼禄，依旧难掩不满，仍在低声念叨。顺带一提，此前与她交手时，不慎损坏了她的胸甲，因此她便如上次一般，用布暂时裹住胸口应急。
“罗尼她们在哪里？”
莱特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显得虚弱无力。尼禄听到他这般虚弱的声音，顿时停下了抱怨，眉头紧紧皱起，满脸担忧地凑近，凝视着他的脸庞。—— 别靠这么近，他心中会生出异样的感觉，而且她胸口的布帛太过显眼，想不注意都难。这些话，莱特自然未曾说出口，他很清楚，只要稍有提及，尼禄那堪比莱尔的铁拳，必定会立刻向自己挥来。
不知尼禄是否察觉到了他内心的纠结，只见她微微后退，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
“罗尼和舒雅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晚餐？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莱特略感惊讶，未曾想自己一睡竟已至夜晚。
“你睡得十分深沉，我甚至以为你会直接睡到明日，如今能够醒来，已是意外。先前在军国之时，你也曾炼制过‘魔刀’，却未曾见你消耗如此巨大。你此次的疲惫程度，绝非小事。” 尼禄说着，语气中的担忧又加重了几分。
“是啊，确实有些疲惫，但你不必担心，只需再好好睡一觉，便能恢复。” 莱特连忙开口安慰，不愿让她过度担忧。
“…… 原来是这样。”
莱特呼出一口气，再次说道 “便是如此”，随后抬头望向天花板。他暗自思索，幸好尼禄性格单纯，容易相信他人，这般说辞，应当能让她不再追问。
接着，他陷入了短暂的怔忡，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
—— 我究竟还能活多久？
他心中十分清楚，每进行一次 “魔剑精制”，自己的生命便会缩短一分。照此情形发展，他总觉得，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似乎已不再遥远。
他必须撑到与霍尔凡尼尔相见的那一天，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即便无法坚持到那时，至少也要活到圣剑炼制完成的那一天，否则此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就在他走神之际，脸颊突然感受到一阵柔软的触感。莱特猛地回过神，转头望去 —— 原来是坐在枕边的尼禄，正伸手轻触他的脸颊，指尖在他的脸庞上缓缓摩挲。
“你这是做什么？” 莱特略感不自在，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你是否感到疼痛？方才我可是用尽全力打了你一拳。” 尼禄的声音也放轻了，带着一丝愧疚。
“还好，并无大碍。”
“你不必强撑…… 不，抱歉，动手打人的本就是我，如今却还说这样的话。” 尼禄说着，目光垂下，神色愈发愧疚。
“所以我说真的没什么，我也有过错，未能提前与你说明。” 莱特连忙打圆场，不愿让她继续自责。
“我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尼禄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无论如何，我都缺乏女子应有的温婉。寻常情况下，遇到那般情景，女子多半会有不同的反应吧？或是惊呼，或是当场蹲下躲避，至少不会像我这般，直接挥拳相向。平日里我并未在意，可偶尔也会希望，自己能有所改变。”
毕竟，我也是个女孩子啊！
最后这句话，她垂着头，声音低微地补充道，带着一丝羞怯，仿佛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不妥。
莱特仰着头，望着这样的尼禄，没有过多思索，语气自然地开口说道：
“你不必如此。”
“咦？” 尼禄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望向他，眼中满是疑惑。
“你现在的样子，便已很好，无需改变。”
“…… 真的吗？”
尼禄的脸颊渐渐染上红晕，她微微歪着头，低声呢喃，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又藏着几分期待。
莱特在心中暗自感叹，她这般模样，实在太过动人，让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我保证，确实如此。”
“谢谢你。”
“啊？” 莱特微微一怔，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尼禄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此前的不满与愧疚，仿佛都已烟消云散。
“就连此次之事也是…… 方才你尝试挥舞‘魔刀’，其实是想解除‘圣剑的剑鞘’吧？也就是施加在我身上那道死亡咒文的术式，对不对？”
“﹒﹒﹒﹒﹒” 莱特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心中颇感意外，没想到她竟能察觉自己的意图。
“你总是这样，默默守护我、帮助我，所以我真的想向你说许多声谢谢。莱特，若没有你，我或许早已无法继续战斗。”
莱特听完这番话，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尼禄浅浅地笑着，眼角泛着淡淡的泪光，模样既温柔又令人心疼。
莱特不知该如何移开目光，他完全无法从这样的尼禄身上收回视线，后脑勺处还隐隐传来阵阵麻痹感，似有微弱的电流在流转。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凝视着彼此，房间内瞬间陷入寂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片刻之后，莱特神色平静却语气坚定地开口：
“我会救你的。”
“嗯。” 尼禄轻轻应了一声，笑容愈发温柔。
—— 我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死去。
莱特在心中默默想着，自己的生命，想必已所剩无几。
所以，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向她倾诉自己心中的情感了吧。
他十分清楚，一个知晓自己时日无多的人，没有资格随意许下承诺，更无法与他人谈及感情。无论届时罗尼是否会斥责他 “莱特大笨蛋”，他都不能那样做，绝不能打破此刻的平衡。
但他可以立下誓言。
他必定会将自己所剩无几的灵魂，尽数奉献出来，用以守护这个女人，为了她，完成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只要能达成此事，即便付出生命，也毫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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