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浪滔天，腥风扑鼻。
干瘦老者全力施为的“血海无涯”，几乎将暗河畔这片狭小空间化作一片翻涌的血池。粘稠的血色劲气带着腐蚀心神的尖啸，遮天蔽日般压下，连那些幽蓝色的阴魄兰都在血光笼罩下迅速枯萎、黯淡。
面对这骇人攻势，小马心如冰镜。
左拳横胸，北斗守御。体内《北斗蕴灵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七颗星辰虚影在体内脉络中明灭闪烁，引动周天星力（尽管在这地底深处极其稀薄，但心印碎片与寒潭积累的底蕴仍在），化作一层坚韧而充满生机的星辉护罩，将他周身牢牢护住。血浪冲击在星辉护罩上，发出“嗤嗤”的剧烈腐蚀声，黑红与清辉交织湮灭，却一时难以破防。
但小马知道，守久必失。这老者的血煞功功力深厚，阴毒诡异，持久消耗对他不利。
关键在于右拳！
右拳收于腰际，拳意已攀升至巅峰。那丝自潭底剑痕领悟的“寂灭”真意，混合着他对“星陨”、“星寂”的感悟，再以《北斗蕴灵篇》转化寒潭所得的更加精纯浑厚的混沌星力为根基，尽数凝聚于这一拳之中。
拳未出，意先行。
那纯粹的、终结一切的寂灭意境，如同无形的领域，反向侵蚀着翻涌的血海。血浪靠近他右拳三尺范围，便如同被投入虚无，悄无声息地消散，连那扰人心神的魔音幻象都变得模糊不清。
干瘦老者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感觉到自己无往不利的血煞之气，竟在对方那未发出的一拳面前，本能地感到畏惧、退缩？这是什么诡异的拳意？！
“装神弄鬼！给老夫死来！”老者厉吼，催谷功力，血浪更疾，试图一举淹没小马。
就是此刻！
小马眼中精光爆射，如同暗夜中划过的流星！
横于胸口的左拳猛地向下一压，北斗守御之力爆发，将正面的血浪强行撑开一瞬空隙！
与此同时，那蓄势已久的右拳，终于动了！
没有风声，没有光芒，甚至没有破空声。
只有一种感觉——空间的塌陷，生机的断绝！
这一拳，不再是“星陨”的爆烈，也不是“星寂”的悲凉，而是更接近于那潭底剑痕的……“虚无”！
拳锋过处，血浪如同被一只无形巨口吞噬，瞬间湮灭出一条笔直的真空通道！通道尽头，正是那干瘦老者惊骇欲绝的脸庞！
“不！！！”老者发出了绝望的咆哮，他能感觉到，这一拳锁定了他的生机，避无可避！他疯狂调动所有血煞之气凝聚于双掌，交叉护在胸前，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寂灭。”
小马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
拳头，轻飘飘地印在了老者交叉的双掌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
“咔嚓……噗！”
先是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紧接着，是血肉被某种无形力量瞬间瓦解、汽化的闷响！
老者交叉格挡的双掌，连同其后的手臂，在与拳头接触的刹那，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消散！寂灭拳意势如破竹，径直贯入他的胸膛！
老者张大了嘴，眼中红光急速黯淡，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一个碗口大的、前后通透的窟窿，没有鲜血流出，因为伤口边缘的所有组织，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化作了最细微的尘埃。
他体内的血煞之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疯狂外泄，却在触及那寂灭拳意的残余时，同样被无声无息地净化、湮灭。
“你……不是……”他死死盯着小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随着生机的彻底断绝而消散。干瘦的身躯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噗通”一声，溅起些许水花，大半截身子落入了漆黑的暗河之中，缓缓沉没。
战斗结束。
小马缓缓收回拳头，脸色微微发白，胸口起伏。刚才那一拳“寂灭”，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星力与精神，对身体的负荷也极大。但他眼神明亮，感受着拳锋上残留的那丝虚无意境，心中对自身道路的理解更加清晰。
以北斗蕴灵为根基，滋养己身，掌控星辰生灭之力；以寂灭真意为锋锐，终结万物，破灭一切虚妄。这条融合了创造与毁灭的道路，前所未有，艰难无比，但前景……无限！
他走到岸边，看着老者沉没的地方，河水已然恢复平静，只有几缕尚未完全消散的血煞之气，如同污秽的油渍，漂浮在水面，但也正被水中蕴含的淡淡太阴之力缓缓净化。
“只有他一个埋伏？”小马并未放松警惕。白公子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绝不会只安排一个长老在此守株待兔。要么，他自信这长老足以解决重伤初愈的自己；要么，他还有后手，或者……他被其他事情绊住了？
就在这时——
“嗖！嗖！嗖！”
数道极其轻微、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破空声，自暗河上游的黑暗中袭来！
不是箭矢，而是三枚细如牛毛、泛着幽蓝色泽的针！针身刻有螺旋纹路，飞行轨迹飘忽不定，分别射向小马的咽喉、心口与丹田！速度快得惊人，且无声无息，若非小马感知敏锐，几乎难以察觉！
还有埋伏！
小马身形疾退，同时双拳舞动，星力勃发，在身前布下一层密不透风的拳幕。
“叮！叮！叮！”
三声细微的脆响，三枚毒针被他以精妙的拳劲精准磕飞，钉入旁边的岩壁，针尾兀自颤动不已，散发出甜腥的异味。
“夜枭！”小马眼神一寒。这种隐匿袭杀的手法，与之前遭遇的夜枭杀手如出一辙！看来，拜血教和夜枭果然勾结甚深，或者说，都听命于那神秘的白公子。
他目光锐利地投向暗河上游的黑暗。
“藏头露尾，滚出来！”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咦，似乎对方没想到小马能如此轻易地化解这必杀的偷袭。
随即，三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自不同的方位悄然现身，呈品字形将小马围在了河岸边。三人皆身着紧身夜行衣，面容笼罩在阴影中，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气息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若非主动现身，极难察觉。
正是夜枭的杀手！而且观其气息，比之前遇到的更加凝练，显然是精锐。
“目标实力有误，提升至‘地’字级。执行第二方案，格杀勿论。”居中那名杀手，声音沙哑低沉，毫无感情波动地宣布。
话音未落，三人身影同时晃动，如同三道贴地疾掠的黑烟，手中各自出现一柄短小的、闪烁着淬毒幽光的奇形兵刃，从三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小马发起了迅捷无比的合击！
攻势狠辣，配合默契，封死了小马所有闪避路线。
小马深吸一口气，压下因施展“寂灭”而带来的虚弱感。体内《北斗蕴灵篇》加速运转，恢复着星力。
面对三方来袭，他不再保留。
左拳划圆，星力如漩涡流转，牵引、卸力，将左侧杀手的突刺引偏；右拳如锤，势大力沉，带着崩山之意，硬撼正面杀手的兵刃；同时腰身一拧，左腿如同钢鞭般向后横扫，腿风凌厉，逼退来自后方的袭击。
“嘭！锵！啪！”
拳、脚、兵刃交击之声瞬间爆响！
小马以一敌三，身形在方寸之地辗转腾挪，双拳双腿化作最致命的武器。他的招式并不华丽，却简洁、高效、凌厉，每一击都凝聚着强大的星力与独特的拳意腿意。融合了寂灭真意后，他的攻击带着一种特殊的穿透性，让那些夜枭杀手不敢轻易用兵刃格挡，只能凭借诡异的身法周旋。
一时间，暗河畔拳影翻飞，黑烟缭绕，劲气四射，战斗陷入胶着。
小马虽强，但毕竟消耗甚大，且对方三人身法诡异，配合无间，短时间内难以拿下。而他心中担忧，拖延下去，是否会有更多敌人赶来？或者，白公子会亲自出现？
必须速战速决！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正准备不惜代价，再次动用“寂灭”拳意，先强行击杀一人，打破合围之势——
突然！
“呜——！”
一声低沉、苍凉、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迷魂涧层层叠叠的瘴气与岩壁，清晰地传入了这地底深处！
这号角声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并不响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中吹响，让激战中的四人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滞！
小马心中一震：“这声音……不是拜血教，也不是夜枭！”
那三名夜枭杀手眼中也首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攻势明显放缓，似乎在侧耳倾听，判断这突如其来的变数。
号角声悠悠不绝，回荡在幽暗的洞窟与河道之间。
紧接着，一阵密集而沉重的、仿佛巨兽践踏地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迷魂涧的某个方向传来，伴随着某种粗重的喘息和金属摩擦岩石的刺耳声响。
有什么东西……或者说，有一群什么东西，正在被这号角声召唤，或者被惊动，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战场形势，瞬间变得扑朔迷离。
小马与三名夜枭杀手不约而同地暂时停手，各自退开几步，警惕地望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以及那越来越近的沉重脚步声。
新的威胁？还是……转机？
（第八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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