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停在赛里木湖的房车营地时，林墨正对着湖面的倒影发愁。云层太低，雪山的轮廓被遮得严严实实，拍出来的照片灰蒙蒙的，像蒙着层雾。“再等半小时吧，”她蹲在三脚架旁，手指在相机参数上反复调整，“说不定云会散。”
苏晚靠在车门上刷手机，屏幕亮度调得很暗，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林墨无意间瞥了一眼，突然愣住——她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个摄影教程视频，标题写着“阴天如何拍出通透感”，进度条已经走到了三分之二。
“你在看这个？”林墨的声音带着惊讶，差点碰倒三脚架。
苏晚手忙脚乱地按灭屏幕，耳尖有点红：“随便刷刷，刚好刷到了。”她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去拎水桶，“我去湖边打点水，你慢慢拍。”
林墨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很多事。上次在呼伦贝尔拍星空，她抱怨快门速度太慢，苏晚第二天就从镇上书店买回本《星空摄影指南》，书角都磨卷了；前阵子她念叨新镜头太贵，苏晚默默把修车工具的价格对比表存进了手机相册，还标了“性价比最高”的几款；甚至连她随口说的“想拍驯鹿奔跑的动态”，苏晚都记着，找玛拉大叔借了驯鹿雪橇，让她练习追焦。
“苏晚，”林墨喊住她，“你是不是一直在学摄影？”
苏晚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学那玩意儿干嘛？我对拍照没兴趣。”可她攥着水桶把手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墨走过去，从她兜里掏出手机——屏幕还亮着，后台还挂着好几个摄影教程，有“如何运用黄金分割线构图”，有“逆光拍摄的补光技巧”，甚至还有“手机修图App对比”，收藏夹里整整齐齐分了类，比林墨自己的收藏都详细。
“这些都是你看的？”林墨的声音有点发颤，点开一个教程，播放记录显示“已观看5次”。
苏晚的脸彻底红了，抢过手机却没关掉页面：“你总说我不懂构图，说我拍的视频像晃镜头，我……我就想看看怎么回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上次你拍驯鹿，说要是有个人能帮你打反光板就好了，我想……我学会了说不定能帮上忙。”
林墨突然想起那天的场景——她蹲在雪地里拍驯鹿，阳光从侧面照过来，驯鹿的脸一半亮一半暗，她确实念叨了句“有反光板就好了”。当时苏晚只是“嗯”了一声，她还以为对方没在意。
“其实……你拍的视频很好。”林墨看着她，认真地说，“上次在戈壁滩，你用手机拍的我捡车牌的背影，虽然构图歪了点，但那种着急的感觉全拍出来了，比我用相机拍的还有感染力。”她拉过苏晚的手，把手机塞回她手里，“别光看教程，下次我教你，咱们一起拍。”
苏晚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点开“黄金分割线”的教程：“这个……我看了好几次还是不懂，什么是‘井字格’？”
“就是把画面分成九宫格，”林墨拿过她的手机，对着湖面比划，“主体放在交叉点上，比如那只水鸟，放在右下角的交叉点，就比放中间好看。”
苏晚跟着她的手势看过去，突然笑了：“有点像我调变速箱，齿轮的咬合点得找准，不然就卡壳。”
“对！”林墨眼睛亮起来，“摄影和修车一样，都是找平衡，找重点。”
那天下午，她们没再执着于拍雪山，而是拿着苏晚的手机在湖边练习。苏晚学得很慢，总是把九宫格记错，拍出来的照片要么太歪，要么把主体截掉一半。林墨却很有耐心，一遍遍地教她调整角度，告诉她“拍风景要留呼吸感，就像修车时要给零件留间隙”。
夕阳西下时，苏晚拍出了第一张“合格”的照片——湖面波光粼粼，远处的雪山露出一角，水鸟刚好落在右下角的交叉点上，像颗跳动的音符。“你看！”她举着手机给林墨看，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
林墨看着照片，突然觉得比自己拍的任何一张都珍贵。她知道，苏晚收藏的那些教程，从来不是为了成为摄影师，是为了离她的世界更近一点，是为了能看懂她的欢喜，听懂她的抱怨，在她需要时，递上一块不算专业却足够用心的“反光板”。
晚上整理素材时，林墨把苏晚拍的那张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苏晚凑过来看，突然说：“明天教我用你的相机吧？我想拍张咱们俩的合影，用黄金分割线。”
林墨笑着点头，心里像被赛里木湖的水浸过，又暖又软。她知道，最好的相处不是一方追赶另一方的脚步，是你愿意学我不懂的事，我愿意懂你说的话，就像那些摄影教程和修车术语，终会在彼此的世界里，找到共通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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