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一天傍晚,李长河刚回到97号院门口。
还没进院,就听见对门院传来刘海中标志性的大嗓门。
“…这是上级交给咱们的光荣任务!只许办好,不许搞砸!”
李长河摇摇头,推着自行车往自家院子走去。
苏青禾正在门口洗菜,见他回来,朝对门努努嘴:
“听见没?街道侯主任下午来了,说有外宾要来参观咱们胡同,体验首都普通居民生活。”
“外宾?”
李长河支好车,有些意外。
“哪国的?”
“说是有米国人、德国人,好像还有霓虹人。”
苏青禾压低声音。
“侯主任在对门院开了半天会,二大爷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正说着,院门“吱呀”开了。
街道侯主任和易中海并肩走进来。
“长河回来啦,正好找你有事儿!”
“侯主任,会开完了?”
“刚完。”
侯主任抹了把汗。
“哎哟,这帮街坊…热情是热情,就是让人不放心呐!”
他掰着手指头,哭笑不得地数落着:
“刘海中非要背什么欢迎词,阎埠贵上来就算计接待成本,许大茂那张嘴...唉...不提了。”
易中海在一旁苦笑:
“侯主任也是为这事操心,接待外宾跟自己开会不一样,说错一句话,都可能造成不好的影响。”
“可院里这些人,各有各的小九九,真让人捏把汗!”
侯主任拉着李长河,往边上走了两步:
“长河,有个事得请你帮个忙。”
“您说,能帮的我肯定帮。”
侯主任脸上愁容更重:
“这次外宾参观,街道最担心院里街坊...说话没把门儿的。”
“刘海中爱摆官架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怕外宾听着假;阎埠贵太小家子气,影响不好;许大茂那张嘴更不靠谱……”
李长河听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让我?”
“对!”
侯主任用力点头。
“街道想请你作为‘居民代表’,参观那天...在对门院帮着招呼客人。”
“万一有什么棘手问题,你帮着圆圆场,把话往合适的方向引引。”
一旁,易中海也开口劝道:
“长河,侯主任说得在理,院里有你在,我们心里踏实些。”
李长河想了想,这事儿确实推不掉。
街道出面,舅舅也开口了,确实不好推。
而且他也想看看,这年头外国人怎么看咱们的胡同生活的。
“成吧。”
李长河点点头。
“不过侯主任,我可得说清楚...我就是个司机,大道理不懂,只能保证不说错话。”
“其他的,还得靠院里几位大爷。”
“有你这个保证就行!”
侯主任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随后,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油印材料。
“这是街道连夜整理的《可能被问到的五十个问题及标准答案》,你抓紧看看!”
“比如问到工资,就说‘够用’;问到住房,就说‘国家分配,很满意’;问到生活,就说‘越来越好’……”
李长河翻开小本子,差点乐出声来。
上面果然都是充满时代特色的“标准答案”。
“记住了啊,下礼拜三上午九点,外宾准时到!”
侯主任再三叮嘱。
“穿整洁点,但别太刻意!自然...要自然!”
......
接下来的几天,95号院进入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
刘海中拿出了当年队长的劲头,还强迫二大妈给他做了一身新中山装,还非得在胸口口袋别上一支钢笔。
“这是代表国家形象!代表咱们工人阶级的精神面貌...怎么能穿旧的?必须崭新笔挺!”
而阎埠贵,则把精打细算的本事发挥到极致。
他从学校借来六盆半死不活的菊花,摆在院里充门面。
又不知从哪弄来一面褪色的小红旗,插在中院正中央。
“三大爷,这旗子是不是太小了?”
路过的年轻人打趣道。
“你懂什么!”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
“这叫‘万绿丛中一点红’,有意境!”
各家各户,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秦淮茹咬牙买了半袋子白灰,和槐花、小当一起刷墙。
娘仨干了一下午,弄得浑身都是白点子。
“妈,咱们至于吗?”
小当累得直喘气。
“外国人来转一圈就走了,咱们得忙活好几天。”
“你懂什么!”
秦淮茹抹了把汗。
“这是政治任务,办不好要挨批评的。再说…万一外宾看咱们家困难,一感动给点外汇券什么的……”
槐花噗嗤一笑:
“妈,您想得可真美...人家外国人,钱是大风刮来的呀?”
贾张氏坐在门槛上嗑瓜子,一边嗑一边叨叨:
“刷什么刷!再刷也是穷酸样!有那钱不如买斤肉吃……”
最逗的是何雨柱家。
秦京茹听说外宾要来,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
“柱子!柱子!”
她摇醒熟睡的何雨柱。
“咋了?着火啦?”
“火什么火?你说外宾会不会来咱家看...咱家可是院里最宽敞的!”
何雨柱打了个哈欠,翻个身又想睡:
“来就来呗…你还想给人做顿饭咋的?”
“哎!你这主意好!”
秦京茹眼睛亮了。
“我给外宾露一手,让他们尝尝地道的中国菜!”
“得了吧你!”
何雨柱拉上被子蒙住头。
“人家是来参观的,不是来吃饭的...再说了,你就会做个麻婆豆腐,还想露一手?”
“消停点吧祖宗!”
秦京茹不服气:
“我可以学啊!还有好几天呢...柱子你教我!”
“我教不了!赶紧睡!”
......
就这样,在全院鸡飞狗跳的准备中,五天时间一晃而过。
外宾来的那天,天气很好。
上午八点半,李长河换了件半新的中山装,去了对门95号院。
院里已经收拾得焕然一新。
地面扫得干干净净,连砖缝里的青苔都刮掉了。
公用水池擦得锃亮,煤球堆码得整整齐齐。
刘海中手里拿着那个小本本,在中院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老刘,吃早饭了吗?”
“吃不下!”
刘海中神情严肃。
“老易,我重新捋了一下流程:外宾进门,我先致欢迎词...然后你介绍四合院历史。”
“接着咱们分两组,带外宾参观各屋...最后回到中院,喝茶交流...你觉得怎么样?”
易中海哭笑不得:
“老刘,侯主任反复强调,就是随意参观,不用搞这么正式。”
“那不行!得有组织有纪律!”
正说着,阎埠贵抱着个暖壶过来了:
“老刘,老易,茶叶我备好了...上等茉莉花茶!”
“不过咱们得说好,这茶叶钱……”
刘海中不耐烦地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事后报销!”
八点钟,侯主任带着两个街道干部来了。
三人把院里院外又检查了一遍,指出了几个卫生死角,又是一阵忙活。
九点整,胡同口传来汽车声。
三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胡同口。
车门打开后,下来七八个外国人。
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戴金丝眼镜的老者。
经翻译介绍,这位老者叫“汉斯”,是个德国教授,专门研究东亚建筑。
还有个胖胖的米国记者叫“汤姆”,脖子上挂着相机,一下车就“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另外,队伍里还有个三十多岁的霓虹女士,叫“山口惠子”,是民俗学者。
刘海中赶紧迎上去,按背好的词儿说道:
“尊敬的国(际)友人,欢迎来到我们95号院!我院建于清末,是典型的老四九城四合院,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
他还没说完,汉斯教授却已经蹲下了身子,饶有兴致地研究起门口那对门墩,还用手摸了摸石雕的纹路。
翻译是个年轻姑娘,忍着笑把刘海中的话翻过去。
汉斯教授点点头,注意力却完全在建筑上:
“门墩...文官用鼓、武官用狮...这个雕的是狮子,说明以前住过武将?”
这话把刘海中问懵了。
他哪知道这个?
李长河适时上前一步:
“教授好眼力。这院子据说最早是个参将的宅子,民国后几经易手,现在住的是普通工人家庭。”
汉斯教授眼睛一亮,看向李长河:
“这位先生,您对建筑有研究?”
“略知皮毛。”
李长河谦虚道。
“老四九城人都知道些。”
汤姆记者凑过来,举着相机问道:
“hello!可以...进去...参观吗?我想拍...普通中国人...日常生活...Real life!
“当然,欢迎参观!”
易中海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院子。
外宾们立刻像进了大观园,对什么都好奇。
第一个“文化碰撞”,出现在公用水池边。
三大妈正在那儿用搓衣板洗衣服。
汤姆记者一看,眼睛都直了,举起相机连拍了好几张。
“这是什么?木头做的板子?”
三大妈紧张得手里的棒槌都掉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搓…搓衣板,洗衣服用的。”
汤姆拿起搓衣板,翻来覆去地看,又比划着搓衣服的动作:
“就这样?不用机器?”
“机器贵。”
三大妈小声说道。
“这个…省钱。”
一旁,汉斯教授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水池本身,而是被水池后方墙体上...一排不起眼的、带有镂空砖雕的小方孔吸引住了。
他凑近仔细查看,并用手指丈量着孔洞的间距和角度。
“李先生,请问这些墙上的孔洞是做什么用的?它们看起来是装饰,但排列似乎很有规律。”
李长河看了一眼,笑着解释道:
“教授好眼力。这不是普通的装饰...我们叫它‘透风’或者‘砖雕透风孔’。”
“tou feng?”
汉斯教授重复着这个词,在笔记本上记下。
“您看这堵墙后面,就是住房的木质山墙。”
李长河引着汉斯教授侧身看去。
“四九城夏天潮湿,冬天生炉子又有水汽...木头长期闷在砖墙里,最容易糟朽。”
“老祖宗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在砌墙时,专门留出这些孔洞,外面用砖雕花饰盖住,既美观,还能让墙后的木头通风、散潮。”
汉斯教授恍然大悟:
“所以,这首先是功能性的设计,其次才是装饰!Form follows function!(形式追随功能)”
“可以这么理解。”
李长河点头,继续补充道。
“而且您注意看,这些透风孔的位置,都开在墙体的高处...因为热湿气是往上走的,高处开孔,散热排潮的效果最好。”
“下面的砖墙则是实心的,用来保温稳固。”
汉斯教授显得非常兴奋,他快速地拍照、画下简图:
“太精妙了!这不仅仅是一个构造细节,它体现了完整的建筑环境调节思想!”
“在不消耗额外能源的情况下,利用热空气上升的原理,通过巧妙的设计,被动保护最重要的木结构...这是真正源自生活的智慧!”
他转向同伴们,语气中充满赞叹:
“各位,请注意这个细节。”
“在欧洲,我们要保护一座古建筑的木结构,可能需要复杂的化学涂层或机械通风系统。”
“而在这里,解决方案是如此优雅地融入建筑本身...这种技术,比任何华丽的宫殿细节,都更能说明中国建筑文化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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