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灵桥再次睁眼时,刺骨的寒意先裹住了他,他此刻正立在一座山谷之巅,瓢泼大雨如天河倾泻,砸在甲胄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冰凉的触感顺着甲缝钻进衣内,激得他指尖发颤。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一声长叹穿透雨幕,疲惫得像是耗尽了毕生力气,在空旷的山谷间荡出淡淡的回响。
陈灵桥心尖猛地一缩:这鬼怪竟能窥破他心底最深的意难平!若真让对方搬出教员,他怕是连半分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必须在此局寻得破局之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压着翻涌的心绪,混在沉默的大军中返回营寨。
甲胄上的雨水顺着衣摆滴落,在地面拖出长长的水痕,也拖慢了他思索的脚步。
刚踏入自己的帐篷,帐帘尚未完全放下,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便如期而至:【本次任务为:完成汉丞相诸葛亮遗愿……】
陈灵桥眸色一沉,已然猜透自己的身份——天水姜伯约。
上一副本“逆势而行”的策略虽奏效,可面对将死的诸葛亮,那句“拒绝”陈灵桥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得出口。
“将军!不好了!丞相病危!”
士兵的呼喊撞碎了片刻的沉寂,带着慌乱的脚步声从帐外传来。
陈灵桥心脏骤跳,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腰间佩剑,却还是咬着牙,大步流星奔向中军大帐。
帐内烛火被夜风搅得明灭不定,昏黄的光线下,诸葛亮枯瘦如柴的身躯卧在榻上,眼神空洞得让人心头发颤。
“丞相!”
陈灵桥单膝跪地,甲胄与地面碰撞的脆响,在死寂的帐中格外清晰。
“伯约,你来了。”诸葛亮的声音轻得像细雨拂过草叶,虚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陈灵桥重重颔首,喉间发紧,只挤出一句:“丞相,我来了。”
话音刚落,诸葛亮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干瘦的胸膛剧烈起伏,枯黄的面颊泛起一抹转瞬即逝的潮红。
陈灵桥认得,那是回光返照。
“亮此生六出祁山,未能克复中原,实乃憾事。”诸葛亮喘息着,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托付余生的重量,“今我命不久矣,蜀汉基业,日后便托付于你。”
陈灵桥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看着榻上奄奄一息的人,以前只存在于书本中的诸葛亮,此刻却鲜活得让他无法拒绝。
诸葛亮望着他,忽然牵起一抹浅淡的笑,颤巍巍从枕下摸出一封书信递来:“这封书信你拿着,等我死后再看。”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微弱,像风中残烛般摇曳,“少些冒失,多去思考,就比如漂洋过海之时被你忽略的……时间……”
最后一个字落下,那点微光彻底熄灭。
陈灵桥猛地回神,榻上的人已没了气息,双眼空洞地望着帐顶,嘴巴微张,仿佛还残留着未说完的话,脸上尽是化不开的遗憾。
“丞相!”
“丞相啊!”
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嚎,将军们的悲恸撕心裂肺,连帐外的雨声都似染上了哀戚,砸在帐布上,声声催悲,闻者无不落泪。
陈灵桥失魂落魄地返回自己的营帐,他颤抖着拆开竹简,下一秒,呼吸骤然停滞。
竹简上竟是简体字,且笔迹与自己分毫不差,连写字时习惯性顿笔的细节都一模一样!
“此非幻境,乃是真实。我便是没能成功拒绝陛下的你。”字迹力透纸背,似在诉说过往的遗憾。
“我曾想投身历史之中,未雨绸缪,厚积薄发,让华夏一直强盛下去,从而避免被人侵略的历史轨迹。可我失败了,我这条路是错的,你当年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要为以后活着的人努力,知天易,逆天难啊。”
他忽然想起诸葛亮递信时的眼神,那不是长辈对晚辈的嘱托,更像久别重逢的自己,在对另一个时空的“遗憾”轻声和解。
“原来……是这样。”陈灵桥喉间发涩,指尖抚过竹简边缘,粗糙的竹面带着微凉的触感,仿佛能触到另一个“自己”落笔时的沉重与无奈。
自己明明熟知历史,却仍落得失败的结局,定是遭遇了无法预料的变数。
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自踏入西游世界,便步步是变数,处处是险境。
陈灵桥深吸一口气,将竹简贴身藏好,大步走出帐外。
晨光已刺破厚重的云层,雨丝渐渐稀疏,落在脸上带着淡淡的暖意。他攥着竹简的手青筋暴起,猛地抬头望向苍天。
“另一个我没错!他鞠躬尽瘁,将自己熬得油尽灯枯,只为求一丝改变历史的变数!真要有错,也是你们这些满天神佛!能够随意玩弄凡人命运的东西本就不该存在!”
“纵然天意弄人,我也要人定胜天!”
此刻的陈灵桥早已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自己何等了解自己,留下的这封信明明是点明了这次的幕后黑手,定是那樵夫无疑!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景物开始剧烈扭曲。营寨、甲胄、晨光迅速褪去,高大的树木重新笼罩四周,枝叶交错间漏下细碎的光斑。
他的身躯随之缩小,皮毛从指尖蔓延至全身,最终变回了那只熟悉的黑猫。
而桃夭夭正安静地躺在他身边,睫毛轻颤,睡得香甜,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他忍不住用猫爪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轻轻拍了拍,桃夭夭却皱了皱眉,一把推开他的爪子,翻了个身继续睡,嘴里还嘟囔着“别闹”。
陈灵桥有些哭笑不得,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背,一阵强烈的困意也随之涌了上来。他蜷缩在桃夭夭手边,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很快便坠入了梦乡。
就在他彻底陷入沉睡之时,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边。
老者白发垂肩,鹤发童颜,面容古朴温润,虽有岁月痕迹却无老态,反而透着沉淀千年的沧桑。
玄黑色道袍垂落至地,衣摆无繁复花纹,却似有流光隐现,仿佛与周遭的草木灵气融为一体。
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自带“万物归一”的宁静与祥和,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似柔和了几分。
“须菩提,看来这盘棋是我们输了。”老者低头望着熟睡的一人一猫,声音轻得像云絮,“仙之尽头是为人啊。”
他轻轻感叹一声,随后袖袍微摆,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地上熟睡的二人,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他们。
紧接着,老者凌空踏虚而行,脚步轻缓却步步生稳,仿佛脚下有无形的阶梯。
行至半途,他面前似有一道看不见的门缓缓敞开,氤氲的霞光从门后溢出。老者毫不犹豫地一脚踏入,身影与二人一同消失在霞光之中,只余下林间微风依旧,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那踏虚而行的术法,可比寻常的腾云驾雾,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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