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乌光钉入肩胛。
镜月引以为傲的神躯开始溃烂。那不是伤,是“真实”在修正“谎言”。
“啊——!!”
惨叫声并不尖锐,却令人毛骨悚然。这位玩弄人心的神,此刻正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脸皮,想把那块正在腐烂的肉抠下来,想用新的谎言覆盖这具丑陋的躯壳。
但做不到。
观星台上,那个瞎了眼的男人,正死死盯着她。哪怕眼眶只剩两个血窟窿,哪怕眉心的天眼正在透支他最后的生命。
白忘机依然在笑。
十息。
这是他给这人间,抢来的最后十息。
“杀!!”
废墟之中,凤溪瑶把自己从碎石堆里拔了出来。胸口的大洞还在漏风,她不管。她拖着那柄断裂的神剑,一步一个血脚印。此时此刻,她不是大商的女战神,她只是一头护犊子的母兽。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咬下神明一块肉!
“吼!!”
地底深处,石敢当撞碎了地壳。十八龙象虚影已经崩碎了一半,右臂白骨森森,挂着几缕残破的皮肉。
他不在乎。他要用这把骨头,去崩碎神的牙齿!
赢了吗?
凡人,真的能弑神吗?
就在这惨烈至极,又充满希望的一瞬。
天,突然黑了。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战场的硝烟。那不是死几千几万人能汇聚出的味道,那是屠灭了无数星辰、沐浴过亿万生灵鲜血才能凝练出的——煞气。
轰!!!
一只巨大的、沾满暗红血痂的重甲战靴,踩碎了大气层。
它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威势,撕开云海,踩碎了白忘机用生命换来的天眼金光,径直落下。
战争之神,刑骸。
降临。
咚。
没有剧烈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连世界本身都被踩得凹陷下去的巨响。
一圈肉眼可见的血色冲击波,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地荡开。
废墟中,凤溪瑶刚刚燃起的血焰,被这股煞气扫过,瞬间熄灭。那具靠着禁术强行愈合的身体,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瓷器,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恢复,停止了。
噗!
她整个人被那股无形的斥力掀飞,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砸进百丈之外的瓦砾堆里,生死不知。
另一侧,正欲冲锋的石敢当,身形戛然而止。
他那堪比太古魔山的魁梧身躯,在那道冲击波面前,竟显得无比渺小。他被震得离地而起,倒飞出千米,犁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最终撞塌了半座城墙,被无数巨石掩埋。
刚才还胶着的战局,瞬间清场。
烟尘散去。
一个高达三丈的恐怖身影,静立于朱雀大街的废墟中央。
他没有皮肤,全身覆盖着由无数神魔头骨打磨而成的狰狞重甲,甲胄缝隙间不是流光,而是干涸发黑的血垢。他没有戴头盔,露出一张布满伤疤、如同恶鬼般的面孔。
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疯狂燃烧的血色战火。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凡人。
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品尝美酒般,贪婪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恐惧与绝望。
“太淡了。”
刑骸开口,声音沙哑粗粝,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这里的血……太淡了。”
他厌恶地甩了甩手,视线落在了正在痛苦哀嚎的镜月,和那个被蛊虫啃噬得不成人形的墨心身上。
“一群废物。”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尖牙,神情冷酷且残忍。
“连几只虫子都清理不干净,还要我亲自动手?”
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多余的动作。
纯粹的肉体爆发力,让他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已出现在被巨石掩埋的石敢当上方。
“刚才,是你这只虫子在叫?”
刑骸眼中闪过一丝暴虐,抬起脚,那只战靴上缠绕着实质般的杀戮法则,对着下方,狠狠一踏。
轰隆!!!
整片城区的大地,猛地下沉了十丈!
被掩埋的石敢当,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这股无法抗拒的伟力,连同脚下方圆百里的地脉,一同踩进了地下!
做完这一切,刑骸看都没看一眼脚下的深坑。
他转过身,那双嗜血的眸子锁定了远处废墟中不知死活的凤溪瑶。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
掌心之中,一团暗红色的毁灭能量正在疯狂压缩。
他要抹去这个还在喘息的生命。
就在这时。
呜——
一声极轻、极淡的笛音,忽然在死寂的战场上飘起。
这声音很糙。
像是乡野村夫随手折的竹管,漏着风,跑着调。
却在这满城肃杀中,显得格外刺耳。
刑骸的手,顿住了。
他那双燃烧着战火的眸子,第一次从战场上移开,扫向京城之外。
他看到了。
在城东三十里外的一座小山坡上。
一个正在砍柴的老樵夫,放下了手中的斧头。他从腰间抽出一支粗糙的竹笛,放在唇边,吹奏着不知名的乡间小调。
城西稻田。
一个满身泥泞的老农,直起了佝偻的腰。他随手折断一根稻草,放在嘴里,吹出了同样不成调的曲子。
城南书院。
一个正在扫地的杂役,停下了扫帚。他靠着墙角,哼唱着那段熟悉的旋律……
一个又一个。
遍布大周各地的,那些看似最平凡、最不起眼的普通人,在这一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他们换上了一身早已洗得发白的玄色布衣。
朝着京城的方向,露出了释然的,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笛声,歌声,口哨声……汇聚在一起。
那不是战歌,也不是悲曲。
那是这片土地上,最质朴的,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刑骸眯起了眼。
他不懂。
作为战争的化身,他见过无数种族在灭绝前的反应:求饶、尖叫、疯狂、诅咒。
唯独没见过这种。
平静。
这群随时会被他一根手指碾死的蝼蚁,竟然在对他这尊杀神……笑?
“找死。”
刑骸被激怒了。
这种平静,是对战争最大的亵渎。
就在他准备抬手抹去那片噪音频段的刹那。
一道身影,一步跨出,便从三十里外的山坡,出现在了皇城的边缘。
正是那个砍柴的老樵夫。
他手里还拿着那支竹笛,身上散发着常年与草木为伴的平和气息,手里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
老人看了一眼天空那尊如魔神般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废墟中不知死活的凤溪瑶和石敢当。
他叹了口气。
声音不大,却洪亮如钟,传遍了整个京城。
“溪瑶丫头,敢当前辈,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
他转过身,面向那尊散发着无尽暴虐气息的战争疯子,对着刑骸,遥遥拱了拱手。
动作不卑不亢,礼数周全。
“人皇座下,末代守墓人,‘樵山’。”
“请神……”
老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袋熏得焦黄的牙齿。他举起了那把连树皮都快砍不动的锈斧。
“赴死!”
话音未落。
轰!!!
樵夫“樵山”的身体,轰然燃烧!
那不是气血,不是真元。
是他的生命,他的灵魂,他活过的每一寸光阴!
他化作了一道璀璨到极致的流光,以一种决绝到惨烈的姿态,撞向刑骸!
他没有任何神通。
他也不懂什么法则。
他只是将自己平凡的一生,化作了这最后的,也是最耀眼的一击!
这是守墓人最后的尊严!
也是凡人对神明,最朴素,也最刚烈的宣战!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综武:我以太玄经,镇压神魔牧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