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月球背面的守墓人 (the Gravekeeper on the Far Side of the moon)
地点： 土卫六（泰坦），盖亚引擎临时指挥所 时间： 引擎点火后 2小时
热雨渐渐停歇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重得几乎无法穿透的白色浓雾。 那是地表水分蒸发后，遇到高空冷空气形成的对流雾。
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片湿热、朦胧且带着浓烈氨气味的氛围中。 巨人们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搬运岩石的轰鸣声在回荡。
“大师，这玩意儿能吃吗？” 铁臂捏着鼻子，看着手里的一块灰白色的、像橡胶一样的凝胶状物体。 这是亚瑟刚刚用简易反应釜合成出来的第一批“食物”。
“那是单细胞蛋白（Single-cell protein）。” 亚瑟坐在指挥所（一个稍微干燥点的岩洞）里，正在调试一台老式的量子接收器。 “利用泰坦星大气中取之不尽的甲烷（碳源）和氨气（氮源），通过细菌发酵合成的。也就是俗称的‘人造肉’。”
“虽然口感像鞋底，但富含蛋白质。” 亚瑟头也不抬： “给那些巨人送去。他们睡了三百年，急需补充氨基酸来修复肌肉。”
苏珊在一旁帮忙分发，她看着那些巨人狼吞虎咽地吃下这些“鞋底”，眼神复杂。 “亚瑟，那个信号……解开了吗？”
“正在解。” 亚瑟指了指面前闪烁的屏幕。 那是一台从“小猎犬号”上拆下来的量子纠缠终端。 屏幕上的波形图乱得像是一团杂草。
【纠缠态信噪比：-120db】 【误码率：45%】
“距离太远了。” 亚瑟皱眉。 “而且，有人在干扰。‘光锥屏障’不仅锁住了物质，也在压制信息的传递。”
“是月球背面发来的吗？”苏珊问。
“只有那里。” 亚瑟调整着滤波器的参数。 “自从三百年前人类自我封锁后，地球就失联了。但在封锁前，人类在月球背面建立了一个**‘最终观测站’**。” “那里不受地球电磁波的干扰，是太阳系最安静的地方。”
滋——滋——滴！ 突然，一阵清晰的信号穿透了背景噪音。 那不是语音，也不是文字。 是一张图片。 一张用低分辨率的点阵图拼凑出来的照片。
亚瑟放大了图片。 那是一张自拍照。 照片背景是漆黑的太空和巨大的地球（被一层淡淡的光膜包裹）。 而照片的主角，是一具骷髅。 一具穿着宇航服，坐在月球环形山边缘的骷髅。
但诡异的是，骷髅的手里举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一行刚刚写上去的、鲜红的字：
【我还活着。】 【但我忘了我是谁。】 【别回来。家里有鬼。】
“这……”铁臂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这是鬼故事吗？”
“不。” 亚瑟死死盯着那行字。 “这是认知崩溃的幸存者。” “他在月球背面独自守望了三百年。他的肉体可能早就死了，但他用某种技术（也许是义体，也许是克隆）维持着意识。” “但他受到的‘模因污染’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亚瑟迅速在键盘上敲击，试图发送回复： 【我们是幸存者。我们在泰坦星。我们需要情报：地球内部发生了什么？】
信号发出去了。 石沉大海。 量子纠缠态瞬间断开，仿佛对面的人突然拔掉了网线。
“他切断了联系。” 亚瑟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家里有鬼’……他指的‘鬼’，大概就是当初那场灾难的源头。”
就在这时，凄厉的警报声打断了亚瑟的思考。
呜————！！！ 那是亚瑟刚刚让铁臂架设在山顶的相控阵雷达。
“敌袭！” 铁臂冲出岩洞，抬头看向天空。
厚重的橙色云层和白色的水雾遮挡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 但在雷达屏幕上，数十个红点正以极高的速度切入泰坦星的大气层。
【识别信号：净化者（purifier）主力舰队。】 【数量：12艘驱逐舰，1艘母舰。】 【预计着陆点：盖亚引擎上方 50公里。】
“它们来了。” 亚瑟抓起高斯步枪，冲出岩洞。 “盖亚引擎的热信号就像是在黑夜里点了一把火炬。它们不需要眼睛就能找到我们。”
“我们怎么办？这破飞船飞不起来了！”苏珊喊道。
“我们不飞。” 亚瑟站在泥泞的广场上，看着那些正在迷茫中进食的泰坦巨人。
“普罗米修斯！” 亚瑟大喊一声。
那位高达四米的巨人首领缓缓站起，嘴里还嚼着半块合成肉。他看着天空，似乎也感应到了那股来自太空的杀意。
“铁鸟……坏人……” 普罗米修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词。他对这种飞船有印象，那是当年抛弃他们的督战队。
“那是来杀你们的。” 亚瑟指着天空： “也是来抢走热的。”
听到“抢走热”，普罗米修斯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 对于刚刚体验过温暖的泰坦人来说，夺走热量，就是夺走生命。
“吼！！！！” 普罗米修斯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所有的巨人都站了起来。他们扔掉食物，随手抄起地上的巨石、断裂的钢梁，甚至直接掰断了废弃建筑的柱子。
“很好。” 亚瑟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战术光芒。
“它们有战舰，有激光炮。” “但这里是泰坦星。” “这里有浓密的大气层（地球的1.5倍），有托林迷雾，还有复杂的磁场。”
“在这里，能量武器会发生严重的散射（Scattering）。” “它们的激光打不准。”
亚瑟转身对铁臂下令： “启动**‘天气控制协议’！” “把盖亚引擎的功率开到最大！” “我要制造一场超强对流风暴**。”
“我们要把这群高科技的外星舰队……” 亚瑟握紧拳头： “……拖进泥潭里，用石头和拳头解决它们！”
天空变暗了。 不是因为夜幕降临。 而是因为盖亚引擎释放的巨大热量，与高空的冷空气相遇，形成了一个直径数百公里的气旋。 雷声滚滚。 橙色的闪电在云层中撕裂。
一场属于泰坦星的战争，开始了。
【第六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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