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火山口的旧日亡灵 (the old Spirit of the crater)
地点： 火星，奥林帕斯山（olympus mons）山腰 -＞ 死火山口 时间： 突破纳米虫防线后 4小时
“警告！液压油温过低！关节润滑失效！”
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铁臂驾驶的那台“蒸汽骑士”机甲猛地跪倒在红色的岩石上。 机甲膝关节的传动轴断了。 在零下八十度的低温和无休止的攀爬中，即使是战神级装甲也到了极限。金属在低温下变得像玻璃一样脆，终于撑不住这几十吨的重量。
“该死！就差最后两公里了！” 铁臂愤怒地砸着控制台，试图重启系统，但屏幕只是一片死寂的雪花。
亚瑟停下自己的机甲，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景象。 那是何等壮丽而绝望的画面。 他们已经爬升到了 米 的高空。 脚下的希腊平原已经被红色的尘霾遮蔽，而在头顶，天空不再是橘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深紫色，接近纯黑。
星星出来了。 在正午的阳光下，星星依然清晰可见。因为这里的大气稀薄得几乎无法产生瑞利散射（Rayleigh Scattering）。
“弃车。” 亚瑟冷静地下令，打开了驾驶舱盖。寒风瞬间灌入，即使隔着防护服也能感到刺骨的冷。 “这里的气压只有地面的10%，机甲的散热系统（温差发电）因为空气太稀薄，效率已经不够了。而且机械结构已经到了疲劳极限。” “剩下的路，我们走上去。”
“走上去？”苏珊看着头顶那仿佛连接着宇宙的陡峭山壁，吞了口唾沫，“我们会缺氧而死的。”
“不会。防护服的内循环还能坚持一小时。” 亚瑟跳下机甲，抱起已经冻得缩成一团的薛定谔，把它塞进自己恒温的怀里。 “而且，根据我的计算，山顶上有一个热源。”
“有人在上面生火？在真空里？”铁臂觉得这不仅不科学，甚至有点荒诞。
“也许不是火。” 亚瑟看着山顶那若隐若现的蓝光，眼神深邃： “是文明的余烬。”
……
三人艰难地在乱石中跋涉。 每走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体力。虽然火星重力只有地球的1\/3，但厚重的防护服和缺氧的窒息感依然像石头一样压在胸口。 铁臂的断臂处隐隐作痛，但他咬着牙没吭声。
终于，他们翻过了最后一道玄武岩山脊。 眼前豁然开朗。
这就是太阳系最高峰的顶点——奥林帕斯火山口。 它是一个直径长达80公里的巨大陷落破火山口。站在边缘，仿佛站在世界的尽头。 而在火山口的中央，并没有亚瑟预想中的“引力雷达”。
那里有一座碑。 一座高达千米的、由纯黑色的单晶硅切削而成的巨碑。它表面光滑如镜，反射着冰冷的星光。 而在巨碑的脚下，坐着一个人。
不，那很难被称之为“人”。 他没有穿宇航服，就那样赤裸着上身坐在接近真空的寒风中。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古铜色，上面刻满了流动的电路纹路。他的背后插着几根粗大的管子，连接着身后的黑色巨碑。
他就像是这座碑的一部分，或者说是这座碑的守墓人。
“你们迟到了。” 那个“人”没有开口，但声音直接通过无线电波传进了亚瑟三人的耳机里。 声音苍老、疲惫，却带着一种看透了千万年时光的淡然。
“迟到了？”亚瑟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高斯手枪（从机甲上拆下来的便携版）。
“我等了三百年。” 那人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红色的光晕。 “自从上一批‘越狱者’死在柯伊伯带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来过客人。”
“你是谁？”亚瑟问。
“我是奥本海默（oppenheimer）。” 那人淡淡地说道。
铁臂和苏珊愣住了，面面相觑。 “那个……原子弹之父？”
“那是旧时代的名字。” 自称奥本海默的男人指了指身后的巨碑： “在这里，我是**‘天网计划’（project Skynet）**的首席架构师。” “也是把地球变成监狱的……典狱长。”
“监狱？” 亚瑟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你是说，那个封锁太阳系的‘光锥屏障’，是你造的？”
“是我们。” 奥本海默纠正道。 他挥了挥手。 身后的黑色巨碑突然亮了起来。无数全息影像在真空中投射而出，那是几百年前的地球影像。
画面中，人类的科技高度发达，飞船遍布太阳系。 但紧接着，灾难降临了。 不是外星人入侵，也不是陨石撞击。 是一场**“认知灾难”**。
“三百年前，人类发明了一种武器。” 奥本海默看着那些影像，声音里充满了悔恨。 “不是核弹，核弹太仁慈了。” “我们发明了**‘模因炸弹’（memetic bomb）**。”
“这是一种基于逻辑和信息的病毒。它不需要实体接触，只要你**‘看见’、‘听见’或者‘理解’**了它，你的大脑就会被重写。” “它能把一个人瞬间变成疯子，把一个文明瞬间变成野兽。”
画面中，繁华的城市在瞬间崩溃。人们开始互相残杀，不是为了资源，而是为了某种疯狂的、无法理解的信仰。那种疯狂通过网络、通过语言、甚至通过眼神传播。
“为了防止这种病毒扩散到全宇宙……” 奥本海默指着头顶那片黑暗的星空： “银河系联邦（如果存在的话）并没有出手。” “是我们自己。” “幸存的人类政府，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自我隔离。”
“我们启动了‘光锥屏障’。” “我们切断了太阳系与外界的一切因果联系。” “我们把地球变成了全宇宙最森严的传染病隔离区。”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无线电里的底噪沙沙作响。 苏珊感到一阵晕眩，不仅仅是因为缺氧。这个真相太沉重了。
“所以……”苏珊颤抖着问，“根本没有外星人封锁我们？是我们自己把自己锁起来了？”
“是的。” 奥本海默看着亚瑟，那红色的光晕在闪烁： “而那些所谓的‘纳米虫’、‘雷神’、‘企鹅变异’……” “它们都是当年那场认知灾难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病毒虽然被物理隔离了，但它依然在变异，依然在试图寻找宿主。”
“而你们……” 奥本海默站起身，拔掉了身后的管子。 他的身体开始急速老化，金属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腐朽的线路。
“……你们是三百年来，第一批保持了‘理智’走到这里的人。”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亚瑟问。 他并没有因为这个真相而崩溃。相反，他的超忆症大脑正在疯狂分析这一切的合理性。 如果是“自我隔离”，那就意味着——钥匙还在里面。
“拿着这个。” 奥本海默从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掏出了一块发光的正十二面体晶体。
“这是**‘引力透镜’（Gravitational Lens）的控制核心。” “有了它，你们就能在光锥屏障上开一个后门**。”
“但是，年轻人。” 奥本海默走到亚瑟面前，那双红色的光眼盯着亚瑟的眼睛： “你要想清楚。” “墙外面，也许是自由。” “但也可能是……更恐怖的猎手。”
“当年的模因病毒并没有消失。它可能就潜伏在宇宙的背景辐射里，等着有人打开门。”
“你确定，你要做那个开门的人吗？”
亚瑟接过那块晶体。 它很沉，像是一颗恒星的重量。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来路。 看到了那个被纳米虫覆盖的废墟，看到了那个虚假的太阳，看到了那个依靠“燃烧历史”苟延残喘的地球。
“如果外面是地狱……” 亚瑟握紧了晶体，眼神坚定如铁： “那我们也得亲自去看看。”
“因为在这个笼子里，我们已经烂透了。”
咔嚓。 奥本海默笑了。 他的身体彻底崩解，化作了一堆黑色的硅粉，消散在火星稀薄的大气中。 只留下一句最后的话在频道里回荡：
“那就去吧。” “去把这该死的天……捅个窟窿。”
【第四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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