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前往木星的单程票 (one-way ticket to Jupiter)
地点： 火星，奥林帕斯山顶 -＞ 行星际空间 时间： 奥本海默消散后 30分钟
风停了。 奥本海默化作的黑色硅尘已经沉淀在火山口的岩石缝隙里。 只剩下亚瑟手里那块沉甸甸的正十二面体晶体——“引力透镜核心”。
它很冷，比火星的空气还要冷。握在手里，就像握着一块凝固的虚空。
“我们……被骗了吗？” 苏珊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那片没有星星的“伪造星空”（虽然在火星看是真实的星空，但她知道那层屏障还在）。 “根本没有外星人。是我们自己把自己关进了监狱。甚至连那些怪物，都是我们要付出的代价。” “我们这么拼命逃出去，还有意义吗？也许外面真的是地狱。”
“有意义。” 亚瑟将晶体小心翼翼地装进那个原本用来装镭的铅盒里。 他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那艘歪歪斜斜停在山腰的“小猎犬号”。
“因为好奇心是熵减的源动力。” “如果不去看看墙外面是什么，人类和那些被设定好程序的纳米虫有什么区别？”
亚瑟扶起铁臂（他因为失去了机甲，现在只能靠单手支撑身体）。 “走吧。我们要离开这儿。”
“怎么走？”铁臂苦笑，“机甲废了，飞船的起落架断了，核燃料也没了。我们现在就是火星上的三具干尸。”
“我们还有电。” 亚瑟指了指脚下那座巨大的黑色方尖碑。 虽然奥本海默死了，但这座碑——作为“天网计划”的服务器节点，依然在运行。它内部蕴含着维持了三百年的地热能源。
“我要把这座碑炸了。” 亚瑟语出惊人。 “不，准确地说，是把它的能量核心引导出来，做成一次性的电磁弹射器。”
“我们要把‘小猎犬号’像一颗钉子一样，直接射向木星。”
……
两小时后。 “小猎犬号”被三人用绞盘和杠杆，艰难地拖到了方尖碑的顶端。 飞船的尾部对着苍穹。 而在飞船下方，那座黑色的方尖碑正在发光。 亚瑟修改了它的底层协议，让它进入了过载模式。
“目标：木星（Jupiter）。” 亚瑟在导航电脑上输入了坐标。 “距离：5.5亿公里。” “预计航行时间：如果用霍曼转移轨道（hohmann transfer）需要两年。但我们没那么多氧气。”
“所以，我们要走**最速降线（brachistochrone trajectory）**的变种。” “持续加速，不减速。” “直到我们一头撞进木星的大气层。”
“撞进去？”苏珊惊恐地问，“那我们怎么停下来？”
“利用木星的大气层减速。” 亚瑟推了推眼镜，虽然手在发抖，但语气依然理智得可怕。 “木星是气态巨行星。它的大气层厚达几千公里。” “我们要像一颗石子打水漂一样，切入它的云层，利用**激波（Shockwave）**刹车。”
“如果角度太陡，我们会烧成灰。” “如果角度太平，我们会被弹飞出太阳系，永远流浪。” “这是一张单程票。”
亚瑟转过身，看着两位队友： “上船吗？”
铁臂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左臂，咧嘴一笑：“反正留在火星也是变成雕像。不如去那个大个子（木星）肚子里看看。” 苏珊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拉上了面罩：“我就想知道，当初做出那个‘自我隔离’决定的人，到底在怕什么。”
“很好。”
三人钻进飞船。 亚瑟将所有的能量护盾都集中在船头。 薛定谔被固定在抗荷座椅上，不满地喵了一声。
“点火。”
亚瑟按下了遥控器。
轰隆隆————！！！
奥林帕斯山的山顶，爆发出一团耀眼的蓝光。 那是方尖碑核心熔毁释放出的巨大电磁脉冲。 这股力量顺着导轨，狠狠地推了“小猎犬号”一把。
G值：15G！ 这已经超过了人类的生理极限。 三人的视线瞬间变黑（黑视），血液被死死压在脚底。 飞船的外壳发出了濒临破碎的呻吟。
它像是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撕裂了火星稀薄的大气层，冲入了茫茫太空。
速度在疯狂飙升。 30 km\/s……50 km\/s……100 km\/s！
火星在身后迅速变小，变成了一颗红色的弹珠。 而前方，那颗巨大的、有着美丽条纹的木星，正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
航行第20天（船内时间）。
苏珊从冷冻休眠舱里醒来。 为了节省资源和抵抗孤独，亚瑟让他们轮流休眠。
“我们到了吗？”苏珊虚弱地问。
“快了。” 亚瑟坐在驾驶位上，满眼血丝。他一直没睡，一直在修正航线。 “看窗外。”
苏珊看向舷窗。 瞬间，她失去了语言。
巨大。 无法形容的巨大。 木星占据了整个视野。那标志性的**大红斑（Great Red Spot）**就像是一只充血的恶魔之眼，死死地盯着这艘渺小的飞船。 那风暴的直径比两个地球还大。
“引力警报。” 亚瑟的声音有些沙哑。 “木星的引力是地球的2.5倍。但它的磁场是地球的倍。”
“这里是太阳系最大的辐射带。” “我们的电子设备正在失效。”
滋滋…… 控制台上的屏幕开始闪烁雪花。 仪表盘的指针疯狂乱跳。
“还没完。” 亚瑟指着木星的一颗卫星——木卫二（Europa）。 那是一颗被冰层覆盖的白色星球。
“特斯拉的笔记里提到过。” “当年的‘模因病毒’爆发时，有一部分携带者逃到了木星。” “他们为了对抗病毒，对自己进行了终极改造。”
“他们抛弃了固体形态。” “他们跳进了木星深处那压强高达数百万大气压的金属氢海洋里。”
滴——滴—— 雷达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信号源。 不是飞船。 是一条……龙？
在木星那翻滚的云层中，一条长达数百公里的、由液态金属构成的巨型生物，正像游鱼一样在风暴中穿梭。 它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每一次摆尾都引发了一场小型的雷暴。
“那是**‘流体文明’**。” 亚瑟握紧了操纵杆，眼中闪过一丝敬畏。
“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行星。” “是一个神话世界。”
“抓紧！我们要切入大气层了！” “目标：大红斑中心！”
“小猎犬号”调整姿态，像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只巨大的红色风暴之眼。
【第四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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