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盔面甲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内部显示着不断刷新的,触目惊心的红色警报:
机体结构完整性:12%!
动力系统:严重受损,输出功率低于5%!
生命维持系统:警告!氧气储备不足,二氧化碳浓度超标!
驾驶员生命体征:危急!多处骨折,内脏出血,神经链接严重过载……
刺耳的警报声,系统的倒计时提示音,
(氧气剩余:3分17秒),
以及身体各处传来的,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的剧痛,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
视野是模糊的,带着重影,眼前是驾驶舱内闪烁的红光和破碎的屏幕。
耳朵里是尖锐的耳鸣和血液涌动的声音。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要炸开。
他想动一动手指,却发现身体如同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
与“黑神”的神经链接变得极其微弱和不稳定,断断续续地传来机甲各处传来的,如同垂死哀鸣般的痛苦信号。
“……要死了吗?”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滑过周文武近乎停滞的意识。
他想起了蓝星,想起了帝都的灯火,想起了蓝星大学训练场上挥洒的汗水,
想起了临行前好友郑小胖那担忧又充满鼓励的眼神,
想起了山猫教官那张疤痕纵横,却总带着铁血与沧桑的脸,
想起了……赵子龙将军那如同标枪般挺直的背影,以及帝皇陛下那如同星海般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
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
不甘心第一次真正的任务,就以如此惨烈的失败告终……
不甘心……还没有为帝国,为那些期待着他的人们,真正做些什么……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深渊,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重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的刹那——
嗡——!!!
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来自他身体的最深处!
来自他那在绝境中依旧顽强跳动,如同风中残烛的心脏!
来自他那被重创,
却始终未曾彻底熄灭的,淡银色的星辉级精神核心!
一股微弱,却如同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般,带着不屈不挠的顽强生机的暖流,骤然从他精神核心的最深处涌现!
这股暖流,并非纯粹的精神力,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在绝境中被彻底激发出来的潜能!
是蓝星大学无数资源堆砌打下的深厚基础!
是无数次极限训练锤炼出的坚韧意志!
是刚刚与英雄级机甲以命相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带来的,某种难以言喻的蜕变和升华!
这股暖流,如同最纯净的生命之泉,瞬间流遍了他近乎干涸的经脉和受损严重的识海!
虽然无法治愈严重的伤势,却如同强心剂一般,强行驱散了那几乎要将意识拖入永恒的黑暗!
“咳……咳咳……”周文武猛地咳出几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重新聚焦!
那濒死的麻木和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虽然虚弱,却异常清醒的,混合着剧痛与极致求生欲的锐利光芒!
他能“感觉”到了!
虽然微弱,但“黑神”机甲与他的神经链接,并未彻底中断!
那如同自身肢体延伸般的触感,虽然充满了破损和痛苦的信号,但……还在!
机甲的主控核心,
似乎也并未完全损毁,一些最基本的指令通路,似乎还能勉强运行!
“能动……我还能动!”这个念头,
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缕火苗,瞬间点燃了他求生的全部意志!
他挣扎着,
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抬起颤抖的,布满血污的左手,
狠狠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水,血水和冰屑的污渍,
然后,用那只颤抖的手,艰难地,却异常坚定地,抓住了面前几乎被震碎了一半的控制面板边缘。
“启动……紧急备用能源……强行激活……左腿及腰部……姿态调整推进器……”他嘶哑的声音,
如同破旧的风箱,在狭小,充满血腥味的驾驶舱内响起。
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滋滋……嗡……
一阵令人牙酸的电流过载声响起,
然后是一声低沉的,仿佛垂死野兽最后喘息般的引擎启动声。
“黑神”残破的机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左腿和腰部残存的,几处相对完好的微型姿态调整推进器,喷吐出几道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幽蓝色光焰!
然后,
在远处那四台正在小心翼翼靠近的“剃刀哨兵”,
以及更远处几乎绝望的山猫那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那台仿佛已经彻底报废,只剩下一堆扭曲废铁的玄黑色机甲残骸,竟然……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动了一下!
先是左腿微微屈起,然后是腰部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姿态扭转,
借助着姿态推进器那微弱到可怜的动力,
以及周围微弱的引力扰动,“黑神”那残破不堪的躯体,如同一条被斩断了大部分身躯,
却依旧顽强扭动的蚯蚓,缓缓地……从原本瘫倒的姿态,
变成了一个半跪,勉强维持平衡的姿势!
虽然这个姿势摇摇欲坠,虽然机体随时可能因为一个微小的扰动而彻底崩解,但……它动了!
它重新“站”了起来!
“哈哈……咳咳……哈哈哈!!!”
驾驶舱内,周文武看着屏幕上那虽然模糊,却真实无比的,代表着机体姿态改变的反馈,
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控制力,
再也忍不住,发出一阵嘶哑,断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近乎疯癫的畅快大笑!
笑声牵动了伤势,让他再次咳出几口血,
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看来……老天爷……咳咳……还不想收我这条小命!
我周文武……洪福齐天!
命不该绝啊!!!”
笑声在狭小的驾驶舱内回荡,混合着警报声和咳血声,显得无比怪异,却又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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