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银轮盘的每一次旋转,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林渊的识海深处。
那不是单纯的肉体疼痛,而是一种源自灵魂的撕裂感,仿佛他的神魂正被一寸寸碾碎,再强行拼合。
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浸湿了衣衫,但他依旧纹丝不动,宛如一尊石雕。
夜凝霜虚弱地靠在他的肩头,她的气息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它在吃你的命……林渊,停下,不能再用了。”
林渊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他的脑海中,正反复回放着白衣少年消散前的最后一幕。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怨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近乎哀求的渴望,仿佛在说:看看我,承认我,我曾真实地存在过。
那眼神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林渊心底最深处。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葬主”,是这场残酷游戏的第一个玩家。
可如果……如果那少年也是呢?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如果我不是第一个……那我是第几个?”
夜凝霜娇躯一颤,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破风声打断。
“少主!”墨七郎的身影踉跄着冲上高台,他满身尘土,气息紊乱,显然是经历了一场亡命奔逃。
他单膝跪地,声音因急切而变调:“密报!林玄机……家主他疯了!他已在祖祠地下的葬坑中,点燃了血祀灯!”
林渊猛地睁开双眼,两道寒光如电射出。
墨七郎不敢抬头,语速更快,仿佛在倾泻着最可怖的噩梦:“他以十二位长老的残魂为引,布下‘通神血阵’,要……要献祭我林家三千族人,为您换取一条所谓的‘通神之路’!”
空气瞬间凝固,连风都停滞了。
墨七郎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颤抖着说出最后一句话:“更……更可怕的是,那血祀灯的灯芯……是用您母亲的遗骨,磨粉制成!”
林渊周身的气息轰然爆发,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戾与森寒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
他紧握的双拳骨节寸寸发白,胸前的幽银轮盘感应到主人的滔天怒火,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嗡鸣,旋转速度骤然加快,银光大盛,仿佛一轮即将吞噬一切的黑洞。
“噗……”夜凝霜被这股气浪冲击,本就虚弱的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她却死死抓住林渊的手臂,挣扎着站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林渊,你冷静点!他们不是要让他成神……这是‘归墟圆满’仪式!他们是要把整个林家,连同所有族人的血肉神魂,都变成献给归墟的祭品,助你……助你彻底‘圆满’,成为真正的葬主容器!”
葬坑深处,阴暗潮湿。
混合着血腥与檀香的诡异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巨大的血祀灯在坑洞中央熊熊燃烧,灯焰呈现出一种妖异的赤红色,将林玄机跪拜在前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鬼魅。
他神情狂热而虔诚,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与某个至高的存在沟通:“先祖在上,神明为证。不肖子孙林玄机,愿以满门血肉,换我儿林渊……登临神座,永恒不朽!”
在他身后,一个影子般的人悄然现身,正是千面使。
他缓步走到血祀灯旁,伸出苍白的手指,轻抚着那跳动的灯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以为你在操控命运,为你的儿子铺就神路?”
林玄机猛地回头,眼中满是警惕。
千面使轻笑一声,声音空洞而飘忽:“可怜的棋子。你根本不知道,你只是在为真正的神明,完成仪式的最后一环。”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指尖微动,一缕幽蓝色的气息注入灯焰。
赤红的火焰骤然一滞,随即轰然暴涨,彻底化为森然的幽蓝之色!
整座地宫剧烈震动起来,脚下的土地开始寸寸龟裂,巨大的葬坑仿佛一个苏醒的巨兽之口,带着整座地宫,开始缓缓向下沉降,像是要被拖入无尽的归墟腹地。
就在这时,一声裹挟着无尽怒火的爆喝从天而降!
“林!玄!机!”
林渊的身影如流星般破空而至,他无视了正在崩塌的空间,眼中只有那盏燃烧着母亲遗骨的幽蓝鬼火。
他一掌拍出,掌风凝练如山,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
“轰隆——!”
血祀灯应声炸裂,化为漫天齑粉。
灯灭的瞬间,幽蓝的火光消散,露出了灯下的一幕。
一名身穿婢女服饰的小姑娘,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撕碎、消散,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抹除。
林渊的眼神骤然一凝。
他认得她,那是从小服侍母亲的老仆之女,一个总是怯生生跟在母亲身后的小丫头。
没有丝毫犹豫,在小婢女的身体即将彻底化为虚无的前一刹那,林渊胸前的幽银轮盘疾转一圈,发出一声仿佛来自太古的玄奥声响。
他双目赤红,低喝出四个字:“逆!生!一!刻!”
嗡——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扼住,然后向后拨动。
那正在消散的血肉光点开始倒卷,破碎的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迅速重组,一颗停止跳动的心脏,在倒流三息之后,重新“砰”地一下,恢复了搏动!
原本必死无疑的婢女,竟奇迹般地生还,只是昏迷了过去!
全场死寂。
连正在下沉的地宫都仿佛静止了一瞬。
刚刚赶到的墨七郎目瞪口呆,喃喃自语:“他真的……改写了死局。”
“改写?”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如万鬼同吟,让所有人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千面使凌空踏来,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林渊,张开双臂,神情陶醉而狂热:“你以为你阻止了一场献祭?不,愚蠢的容器啊,你用这逆转生死的力量,亲自激活了祭品,才算是真正地……完成了它!”
随着他的话语,他身后漆黑的虚空中,骤然浮现出成千上万幅流光溢彩的画面。
每一幅画面中,都有一个与林渊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他们都在经历一场类似的仪式,最终在一场盛大的毁灭与新生中,成为新一任的“葬主”。
而每一个所谓的“成功者”,无一例外,都是被选中、被培养、被献祭的容器。
“真正的敌人,从未现身。”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提示音在林渊的脑海中轰然炸响,那是系统最后的声音。
林渊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千面使。
在万千光影的映照下,千面使那张一直模糊不清的脸,终于变得清晰——那是一张与他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惑、所有的痛苦与挣扎,都串联成了一条完整而绝望的锁链。
白衣少年的哀求,夜凝霜的警告,林玄机的疯狂,以及眼前这张属于自己的脸……
林渊终于明白了。
这场名为“葬主”的轮回,早已开始了无数次。
无尽的愤怒与绝望,化作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林渊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胸前的幽银轮盘化作一道撕裂苍穹的银色光刃,朝着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自己”,斩了过去!
千面使没有躲,甚至没有抵挡,只是带着悲悯而诡异的微笑,任由那道光刃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然而,光刃并未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像一把钥匙,开启了最终的毁灭。
整个下沉的地宫空间彻底崩溃,千面使的身体与那万千轮回画卷一同化为光点,融入这片崩塌的世界。
毁灭性的光芒吞噬了一切,连同他最后的意识,一同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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