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气息并非单纯的能量,而是一种意志的具象化,是岁月腐朽后沉淀下的怨憎与不甘。
林渊只觉神魂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拖拽,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扭曲的光影漩涡。
当视野再度清晰时,他已置身于一片破碎的虚空。
青铜巨门在他身后轰然洞开,却再无声息,仿佛一尊亘古的墓碑。
眼前是一座悬浮的神庙废墟,断壁残垣在无尽的黑暗中静默,仿佛被时间遗忘的孤岛。
废墟正中央,一座孤坟突兀地耸立,没有墓碑,只有一柄锈迹斑斑的骨质匕首深深插在坟土之上。
那匕首像是一块磁石,吸引着林渊全部的心神。
他一步步踏上虚空,脚下似有无形阶梯。
每靠近一步,掌心那枚逆命契印记便灼烫一分,仿佛要将他的骨血都点燃。
皮下的琉璃龙筋更是躁动不安,如数十条细小的金龙在他手臂中疯狂游窜,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终于,他站定在孤坟前。
那柄骨匕近在咫尺,其上锈迹并非金属氧化,而是干涸亿万年的血垢,散发着一股能让灵魂冻结的死气。
林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悸动,缓缓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握向那冰冷的匕柄。
指尖触碰匕首的刹那——嗡!
整片虚空猛然一震,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此刻彻底崩解。
林渊眼前的神庙废墟、孤坟与骨匕瞬间淡去,取而代 ?????的是一幅流光溢彩的古老画卷。
千载之前,就在这片神庙的最高处,四道顶天立地的身影并肩而立,他们气息浩瀚如海,威严盖过星辰。
他们共同立下某种誓言,声音引得大道共鸣。
然而,当其中一人,身形最为飘渺的那位,忽然开口问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时,一切都变了。
“若天命即为牢笼,我等,可拒命否?”
话音落下,另外三道身影周身的气息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他们的眼神在刹那间交换,虽然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藏着一丝冰冷的杀机。
林渊看得分明,在他们垂下的袖袍之中,有微不可察的暗光正在悄然凝聚。
就在这一刻,林渊的双瞳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眉心传来一阵刺痛,三生瞳竟被这跨越时空的惊天秘辛自行激活!
瞳孔深处,金色的符文疯狂轮转,他的视线穿透了千年的时光迷雾,看清了那三位主宰者背后真正的东西——在他们身后遥远的星穹之上,竟同时浮现出同一双巨大无朋的眼睛!
那双眼睛冷漠、无情,俯瞰着一切,仿佛众生皆为棋子。
观命台!
这三个字如惊雷般在林渊的识海中炸响,让他浑身冰冷。
画面破碎,他猛然从那段过去中挣脱出来,急促地喘息着。
他骇然回头,却发现夜凝霜不知何时已经瘫软在地,俏脸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只有纤细的指尖在虚空中无意识地划动,勾勒出一个个古老而残缺的符文。
那符文的轨迹,林渊无比熟悉,正是母亲留下的那半卷《星轨图》上的纹路!
更让他心惊的是,夜凝霜胸前那枚归息之心上,细密的裂纹深处,竟隐隐透出与水晶棺中少年身上相同的幽蓝光晕,仿佛两者的生命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共鸣。
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水晶棺旁,是那个回声侍女。
她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渊,嘴唇机械地开合,吐出那句曾让林渊几欲疯狂的话语:“救我……我是你娘。”
林渊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断裂。
他一步抢前,如一头发狂的野兽,死死抓住侍女半透明的衣领,双目赤红地咆哮:“再说一遍!你到底是谁!”
然而,侍女的执念仿佛在说出那句话后便已耗尽。
她再无任何声响,只是空洞地看着他,嘴角却缓缓渗出一缕黑色的血丝,身影也开始变得更加虚幻,似乎强行突破某种禁制让她付出了彻底消散的代价。
“啊——!”
林渊仰天怒吼,声震废墟。
他放开侍女,满腔的怒火与无力尽数化作了毁灭的欲望。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转身抬起右手,掌中归墟之力疯狂汇聚,化作一道漆黑的利刃,狠狠劈向身前的水晶棺盖!
归墟之力狂涌而出,却在接触到棺盖的瞬间,被一股无形而至高的律令之力悍然弹开。
林渊被震得气血翻涌,连退数步。
与此同时,神庙一侧那口名为“承命池”的池水,水面荡开一圈圈金色的涟漪。
涟漪中央,一道模糊的人形光影缓缓升起,正是那观命使者的投影。
“容器001尚未清空,新律不可降生。”光影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如同九天之上的神明在宣读法旨,钟鸣般在林渊耳边回荡,“林渊,跪入池中,洗去凡尘,你将得到梦寐以求的永续之力。”
“永续之力?”林渊稳住身形,擦去嘴角的血迹,脸上浮现出森然的冷笑,“我要的是真相,不是你们这群藏头露尾的东西的施舍!”
话音未落,他右肩胛骨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那条深植于他体内的葬脉龙筋,竟在此刻突然自行剥离出第三枚核桃大小的子核!
这枚子核散发着混沌的光芒,闪电般脱离他的身体,直接嵌入了他的眉心!
轰!三生瞳,彻底觉醒!
过去、现在、未来,在这一刻不再是模糊的片段,而是化作三条清晰的洪流涌入他的脑海。
过去七日发生的所有细节被重新审视,现在这片空间内所有能量的流转与隐藏的法则尽收眼底,而未来,更是浮现出了一条血腥而绝望的路线——他看见,如果自己踏入承命池,灵魂将被瞬间抽离,肉身化作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成为观命台新的“葬主”。
而夜凝霜,则会被炼化成最精纯的“源血祭品”,用以浇灌那水晶棺中的少年!
“原来……是这样……”林渊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如同地狱的磨石。
他反手从怀中摸索,竟抽出一根锈迹斑斑、长约三寸的钉子。
那是葬主一脉代代相传,用以锁住自身暴走力量的命锁钉!
没有丝毫犹豫,他将尖锐的钉尖对准自己的左手掌心,猛地刺入!
噗嗤!
鲜血瞬间涌出,顺着命锁钉古朴的纹路流淌。
这蕴含着他最本源力量的血液,仿佛一把钥匙,瞬间点燃了他深埋在血脉最深处的记忆烙印。
无数被尘封的画面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开!
他看见,一代又一代的林家葬主,并非自愿前来镇守归墟。
他们都是被一个古老的谎言诱骗至此,以“接受传承,觉醒终极力量”为名,行“剥离天赋,献祭灵魂”之实!
他看见那些先祖们在最后关头察觉真相后的疯狂反抗,他们的怒吼与遗言,全都被那无处不在的“系统”篡改为冰冷的“吾愿镇守归墟,万死不辞”。
而他们真实的死状,无一不是七窍流血,经脉尽断,在不甘中被吸干了最后一丝力量。
在记忆的最深处,他看到了一个让他肝胆俱裂的场景。
一个温柔而决绝的女子,他的母亲,在被无数铜面驼背的奴仆围杀之际,拼尽最后力气焚毁了半卷《星轨图》,用尽生命嘶喊:“别让林家……把孩子卖给天上的那双眼!”
“啊啊啊啊啊——!”
林渊双目赤红如血,仰天发出不似人声的怒啸。
他体内的归墟之力彻底暴走,狂暴的能量撑得他浑身经脉贲张,七窍之中都渗出了鲜艳的血丝,但他却在狂笑,笑得癫狂,笑得悲凉。
他猛地抬手,不再攻击水晶棺,而是狠狠撕向那片映出使者投影的承命池水面!
“住手!”观命使者的投影发出一声低喝,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怒。
林渊充耳不闻,五指如爪,硬生生将平静的池水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池底的景象,瞬间暴露无遗——那根本不是什么池底,而是一个巨大的培养皿!
数百具尚在发育的胚胎漂浮在幽蓝的液体中,个个额头上,都烙印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葬主胎记!
“那是未来的你!是你永续的根基!”观命使者厉声喝道。
林渊漠然地看着那些“自己”,嘴角的笑容愈发残忍:“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究竟准备了多少个‘我’,来替换掉这一个。”
话音刚落,他的右手再次探入怀中,拔出了第二根命锁钉。
也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那口始终沉寂的水晶棺中,那个俊美如神只的少年,胸口竟微不可察地起伏了一下。
他紧闭的双唇轻轻蠕动,吐出了两个模糊却清晰的音节。
“……疼啊。”
与此同时,远在亿万里之外的黄沙之海边缘,一直盘坐如石雕的沙哑僧,骤然睁开了双眼。
他身旁那口巨大的铜铃棺,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震动,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了某种沉睡了万古的禁忌,正在被一个不知死活的后辈亲手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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