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议会华夏指挥中心,警报声被刻意调成了最低的蜂鸣。
却依旧像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烦得人心焦。
雷雀的双手撑在冰凉的指挥台上,骨节捏得发白。
“报告!西大陆联盟境内,三百七十二座新建的四天王神坛被捣毁!”
“闹事者主要是被煽动的民众,他们声称天王是伪神,神州结界是囚禁灵魂的牢笼!”
“我们的地面部队已经对峙,但……长老,我们总不能对民众开火!”
主屏幕上,一幅幅混乱的画面实时传来。
愤怒的人群举着粗糙的标语。
用石块和棍棒,疯狂砸向那些刚刚落成、甚至香火还未燃尽的神坛。
领头的,是一些穿着白色长袍、神情狂热的所谓“神父”。
“哈德逊已经把通讯快打爆了!”
一名技术员喊道,“他要求立刻授权,允许他们使用非致命性武器驱散人群!”
白山长老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一尊持国天王的雕像被人用铁锤砸得粉碎,木屑四溅。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
“驳回。”白山缓缓开口,嗓音干涩,“现在动武,只会火上浇油。”
“可是长老!”雷雀急得快原地起跳,“香火指数……全球香火指数的增长已经停了,甚至开始掉头往下!再这样下去,结界的能量迟早会再次告急!”
她指向另一块屏幕,那条代表希望的金色曲线,此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僵住不动。
“一个叫‘光辉之主’的家伙。”
白山长老调出一份档案,上面是一座被黄沙掩埋的古老神殿。
“上个纪元的残党,靠着稀薄信仰苟延残喘。
神州结界带来的纯净能量,把它给喂醒了。”
“它在跟我们抢生意。”
雷雀被这句不像从白山嘴里说出的话,噎得半天没喘上气。
抢生意?
这他妈是动摇文明根基的信仰战争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先生他……”
“他不会管的。”
白山长老打断了她,仿佛早有预料。
“他只负责搭台,不负责唱戏。如果连这点小麻烦都处理不好,我们天穹议会,在他眼里就一文不值了。”
雷雀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看着屏幕里那些被蛊惑的民众,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
神明战争,凡人炮灰。
……
拾遗斋。
林耀正用一小块砂纸,细细打磨着一截紫檀木。
木料质地细腻,触手温润,他很享受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过程。
对于外界的鸡飞狗跳,他不是通过新闻,而是通过一种更直观的方式感知到的。
在他的感知中,那条由全球七十亿生灵汇聚而成的“香火”长河,本来正以磅礴之势奔涌而来,灌溉着天庭的根基。
但现在,长河中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杂质”。
一些支流被强行掰弯了方向,流向了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量不大,但很碍眼。
就像一碗清澈的米粥里,掉进了一颗老鼠屎。
“给脸不要脸。”
林耀吹掉指尖的木屑,低声自语。
他赐予这个世界前所未有的和平与净化,结果呢?
不是全然的感恩,而是这么快就有人跳出来想分一杯羹。
桌上的通讯器在此刻响起,是雷雀。
“林先生!”她的声音都急得变了调,“出事了!
一个自称‘光辉之主’的伪神在煽动民众,破坏天王神坛!我们……”
“我知道。”林耀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吃了吗”。
“那……那您……”雷雀被噎住了,后面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的天王神将,不是请来看戏的。”
林耀拿起那截打磨好的紫檀木,对着光线端详着。
“一群新员工,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做,熟悉一下业务范围。”
“您的意思是……”
“神威如狱,神恩如海。”
林耀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指挥中心,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冷酷。
“享受了神恩,就该敬畏神威。”
“不敬神者,当受神罚。”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我已经给了他们自由裁量权。谁的地盘出了问题,谁自己负责清理。
再有这种事,直接联系他们,不用来烦我。”
“可是……可他们只是普通人……”雷雀下意识地辩解。
“在我眼里,只有两种人。”
林耀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提供香火的人,和不提供香火的人。”
“至于那些试图抢夺香火的,连人都算不上,只是待清理的垃圾。”
“嘟。”
通讯被挂断。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
白山长老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决然。
他懂了。
慈悲,换不来敬畏。
那就用神罚,来教他们什么叫规矩。
……
西大陆,里昂市。
市中心广场,最后一座属于北方多闻天王的巨大神坛,被上千名狂热的民众包围。
一名白袍神父正站在神坛顶端,张开双臂,高声布道:
“看啊!这黑色的宝伞,这阴森的神像!这是东方的邪神,它用谎言编织了囚笼!”
“只有光辉之主,才是唯一救赎!祂的圣光将治愈一切!”
说着,他指向人群中一个坐在轮椅上、面色枯槁的女孩。
“主说,要有光!”
一束温暖的金光从天而降,笼罩女孩。
在无数人震惊的目光中,女孩竟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脸上恢复了血色。
“神迹!是神迹!”
“赞美光辉之主!”
人群彻底沸腾了。
他们看向那尊多闻天王神像,眼神里只剩下愤怒。
“砸了它!砸了这邪神!”
“用它的残骸,为我主建立新的祭坛!”
几十个壮汉扛着攻城锤般的圆木,喊着号子,冲向神坛基座。
外围,天穹议会的士兵组成了一道脆弱的防线。队长马克咬着牙,耳机里全是“保持克制”的命令。
他眼睁睁看着那根巨大的圆木,离神坛越来越近。
他甚至能看到那名白袍神父脸上得意的笑。
“轰——!”
圆木狠狠撞在神坛基座上。
预想中地动山摇的景象,没有出现。
整座神坛,连一丝灰尘都没掉下来。
巨大的反作用力,反而将那几十个壮汉震得人仰马翻。
“怎么回事?”
人群的喧嚣停了一瞬。
神坛顶端的白袍神父脸色一变,再次高举双手:
“主啊,请降下您的怒火,焚尽这……”
他的话,卡住了。
因为他看到,那尊死物般的多闻天王神像,那双黑曜石雕刻的眼睛,亮了。
那不是光,而是比黑夜更深沉的黑暗,仿佛两个吞噬一切的漩涡。
神像手中那把巨大的混元珍珠伞,无声无息地,自己撑开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以神坛为中心,轰然扩散!
这不是物理冲击,而是规则层面的碾压!
广场上,所有人都感觉灵魂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呼吸困难,心跳停滞。
刚刚站起来的女孩尖叫一声,双腿一软,重新跌回轮椅,脸色比之前更苍白。
而那位不可一世的白袍神父,他身上的温暖圣光,像是见了鬼,瞬间熄灭。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灌满了水泥。
他眼中的狂热退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感觉到,一股冰冷、浩瀚、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志,锁定了自己。
那意志仿佛在问:
“就是你,在我的地盘上,抢我的香火份额?”
紧接着,广场上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响起了一个威严而漠然的判决声。
【神恩,撤回。】
【罪名:不敬。判罚:剥夺健康。】
【罪名:渎神。判罚:剥夺言语。】
话音落下。
广场上,所有刚刚参与了打砸、叫骂的人,都感觉身体猛地一空。
一些人瞬间头晕目眩,一些人常年的老毛病突然发作。
还有些人感觉浑身力气被抽干,直接瘫倒在地。
最惨的是那位白袍神父,他捂着喉咙,脸憋得通红,却连一丝气音都发不出来。
他,被永久禁言了。
神,没有杀人。
祂只是收回了之前赐予所有人的“福利”,顺便,施加了一点小小的惩罚。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人们终于明白,神明……是真的会发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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