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万妙决入门带来的变化,远不止于体表。
宁桓的感知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铺满了整座偏殿,并向外延伸。
殿外廊柱上木纹的细微开裂。
远处禁军巡逻时,因疲惫而略显拖沓的甲叶摩擦声。
空气中,安神香的檀木主调下,那一缕几乎无法分辨的、用以调和的麝香气味。
一切信息,都清晰无比地倒映在他的心湖之中,被拆解,被洞悉。
这是一种全新的境界。
一种将自身与周遭环境彻底纳入掌握的绝对控制力。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压抑的急促。
“殿下。”
是贴身太监汪承恩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殿门,显得有些发闷,但语气里的恭敬与小心却透门而入。
“何事?”
宁桓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就在汪承恩的耳边响起。
“启禀殿下,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大人求见,说有天大的要事禀报。”
宁桓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襟,从蒲团上站起。
随着他的动作,丝绸寝衣下的肌肉轮廓如水流般起伏,勾勒出猎豹般优雅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
“让他进来。”
“是。”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王子腾侧着身子挤了进来,仿佛生怕惊扰了殿内的清净。
他已经卸下铠甲,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绯红色官袍,但眉宇间的煞气与亢奋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他怀里抱着一本厚到夸张的账册,快步走到殿中,未等站稳,便直接双膝跪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臣,王子腾,叩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免礼。”
宁桓在主位的黄花梨木大椅上坐下,神色无波无澜。
“事情,办妥了?”
听到问话,王子腾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病态的潮红,他双手将那本沉重的账册高高举过头顶,声线都因此而颤抖。
“启禀殿下,幸不辱命!”
“原太子府,已尽数查抄完毕!”
汪承恩几乎是小跑着上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王子腾手中平稳地接过那本账册。
然后躬着身子,一步步挪到宁桓面前,将其轻轻放在案几上。
“经臣与户部、内务府官员三方彻夜核验,共查抄出……”
王子腾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积蓄着报出那个数字的冲击力。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嘶哑而亢奋。
“白银,一千二百三十七万零八百两!”
轰!
这个数字出口的瞬间,殿内安静得可怕。
一旁侍立的汪承恩,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般的抽气声,脸色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一千二百万两!
大炎王朝一年的国库岁入,也不过五千多万两。
这几乎是国朝一年税赋的两成!
饶是宁桓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指尖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王子腾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柄重锤,一下下敲击着所有人的神经。
“另有南海夜明珠、西域七彩琉璃、前朝名人字画等奇珍异宝,初步估值,在五百万两白一银之上!”
“其中,查获龙袍三件,以金线织造的软甲五套,皆是违禁之物!臣已单独封存,请殿下示下!”
“京城内外的良田地契,共计一十三万亩!”
他从袖中又取出一叠厚厚的信件,双手奉上。
“除此之外,臣等在其书房暗格中,发现了大量与朝中官员、地方将领、江湖门派来往的密信,所有罪证,皆在此处!”
宁桓没有去看那本足以让任何帝王疯狂的账册,也没有去碰那叠能让朝堂血流成河的密信。
他的指节,在冰凉的黄花梨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
哒。
哒。
哒。
单调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成了偏殿内唯一的声音。
王子腾跪伏在地上,连呼吸都停滞了,额头的汗珠滴落在金砖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知道,太子殿下在思考。
思考如何处置这笔足以掀翻天下的财富,以及那份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名单。
不知过了多久,敲击声戛然而止。
宁桓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传令。”
王子腾身体一震,立刻将头埋得更低。
“臣在。”
“查抄所得,分三份。”
宁桓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
“取七百万两白银,连同所有奇珍异宝,入东宫私库。”
这是他的根基,是他这位新君的本钱,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取二百万两白银,连同所有田契,交予锦衣卫指挥使陆文昭,充作锦衣卫扩编之用。”
爪牙必须喂饱,才能更好地去撕咬敌人。
王子腾心中一紧,却没有异议。锦衣卫是殿下的心腹,理当如此。
宁桓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说道。
“余下三百三十七万零八百两白银,一两不留,尽数送入国库。”
“什么?!”
王子腾豁然抬头,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愕。
那可是三百多万两白银!是泼天的财富!就这么……送出去?
到手的肥肉,哪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宁桓看着他那副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国库空虚,百弊丛生。本宫既为储君,当为父皇分忧,为天下表率。”
“这笔钱,能让朝廷喘上一口气。”
王子腾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急促。
他呆呆地看着主位上那位年轻的太子,看着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深邃眼眸,脑中如同一道惊雷炸开。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这一手,何止是为父皇分忧!
这是在收买人心!收买天下臣民的人心!
用一个逆贼的赃款,充盈国库,缓解财政,这是何等贤良无私的储君风范?
此举一出,新太子在百官和天下人眼中的形象,将瞬间变得光辉万丈!
格局!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格局!
自己那点只想着把钱捞进自己口袋的心思,在太子殿下这等经天纬地的谋划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臣……臣愚钝!”
王子腾再次深深拜服下去,这一次,他的姿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虔诚,语气中充满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殿下深谋远虑,臣,五体投地!”
宁桓对此不置可否,话锋一转。
“那个叛军副将,查得如何?”
王子腾连忙回道:“回殿下,其在京九族,已尽数下狱,家产也已查抄。”
“此人只是个武夫,家资不多,共查出白银八十余万两,另有田产庄园若干。”
宁桓淡淡开口。
“这些钱,拨给礼部,用以先帝的国丧,和本宫的太子册封大典。”
“田产器物,一并归入东宫。”
王子腾面露难色:
“殿下,国丧与大典耗费甚巨,这八十万两,恐怕……缺口不小。”
宁桓的眼中掠过一抹寒意。
“不够?”
他伸出手,拿起了案几上那叠厚厚的密信,随意翻开了几页。
信纸上,一个个名字触目惊心。
“那就让那些曾经跟着宁勇,吃得满嘴流油的人,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王子腾。”
“臣在!”
“本宫命你,即刻持此密信,协同三法司,彻查所有在京的太子党羽。”
宁桓的声音陡然转冷,殿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罪大恶极者,抄家,灭族。”
“余者,家产尽数没收,其九族之内,无论男女老幼,尽皆打入贱籍,永世不得赦免!”
王子腾的后心窜起一股凉气。
打入贱籍。
这意味着,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家族,将世世代代沦为官奴、娼妓、苦役,永无翻身之日。
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要狠毒百倍。
新太子的手段,是真正的雷霆霹雳,斩草除根。
“臣……遵旨。”
王子腾颤抖着接过那份决定了京城无数家族命运的名单,躬身退出了大殿。
殿门重新关上。
接下来的数日,整个圣都城被一片血色的阴云笼罩。
京营与锦衣卫的虎狼之师,日夜不休地穿梭于大街小巷,抓人、抄家。
往日里鲜衣怒马的勋贵高官,一夜之间便成了锁链加身的阶下囚。
哭喊与哀嚎,成了这座都城挥之不去的背景音。
起初,全城人心惶惶。
直到朝廷的告示张贴出来,将原太子宁勇谋逆篡位、贪墨巨万的罪行,连同一众党羽的罪责,公之于众。
当百姓看到那一个个天文数字般的查抄金额时,圣都城彻底沸腾了。
震撼,愤怒,继而化为前所未有的狂喜与快意。
原来这些作威作福的老爷们,是趴在帝国身上吸血的硕鼠!
该杀!
朝局,在血与火的清洗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稳定。
新的秩序,正在废墟之上建立。
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东宫之内,宁桓再次下达了一道命令。
“传令户部。”
“从国库中,调拨二百万两白银,即刻解往北方九边,充作军饷。”
此令一出,朝野震动。
国库刚刚充盈,朝中百废待兴,无数地方等着要钱。
新太子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些在冰天雪地里戍守边疆的将士。
这一举动,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稳住了大炎王朝最重要的一道屏障。
边关百万军心,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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