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宫门再次紧闭,门外却是一片死寂。
南安王和贾母等人依旧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得一干二净。
太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们的心口上。
小太监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殿下口谕传达完毕,诸位,请回吧。”
南安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顾不得膝盖的酸麻,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额头与青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罪臣……罪臣叩谢殿下不杀之恩!”
“殿下明察秋毫,罪臣对天发誓,绝无半点依附前太子之心,今日之事,实乃受奸人蒙蔽!”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额头很快就见了血。
贾母也回过神来,在贾赦和贾政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跟着叩首。
“老身……老身谢殿下宽宏。”
“荣国府上下,对陛下、对殿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身后的贾家众人,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小太监看着他们这副模样,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王爷和老太太的心意,奴才会如实转告殿下。”
说完,他便转身,再次走入了那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朱红宫门。
…………
东宫,书房。
宁桓靠在软榻上,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身旁的紫檀木小几。
案上一杯枸杞菊花茶,热气袅袅。
小太监缓步走入,躬身复命。
“殿下,南安王和贾家的人已经走了。”
“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口谕传达给了他们。”
宁桓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茶水中沉浮的菊花上。
“他们什么反应?”
小太监一五一十地将宫门外的情形复述了一遍,尤其是南安王磕头见血的细节。
听完之后,宁桓才端起茶杯,吹开浮叶,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
“还算识趣。”
小太监有些不解。
“殿下,您为何不趁此机会将他们一并严惩?反而要……”
宁桓放下了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严惩?”
“孤把他们安插在朝堂上的爪牙砍得七七八八,他们已是无牙的老虎,还怎么惩?”
“何况,这群人虽蠢,却也牵连甚广。”
“真把他们逼上绝路,让他们与幕后之人彻底捆绑,岂不是遂了别人的愿?”
宁桓的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
让敌人去对付敌人,才是最高明的猎杀。
他辛辛苦苦扳倒前太子,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消耗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
现在这样,赐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自己去咬出那个“内鬼”,岂不更好?
他只需要备好茶,等着看一场好戏。
想到这里,宁桓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
回城的马车里,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南安王坐在自己的王驾中,脸色铁青,闭目不语,但太阳穴上暴起的青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狂怒。
而在另一辆荣国府的马车里,贾母靠在软枕上,眼皮耷拉着,仿佛睡着了。
王夫人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毯子,不敢出声。
贾赦和贾政更是襟声危坐,连呼吸都放轻了。
良久,贾母才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球里,闪动着一丝精明与怨毒。
“你们说,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
贾政沉吟片刻,低声道。
“母亲,会不会是……前太子那边剩下的人?”
贾母发出一声冷哼,声音嘶哑。
“一群丧家之犬,哪有这个胆子和脑子!”
“依我看,这件事,八成和宫里脱不了干系!”
王夫人心中一跳,试探着问。
“老太太的意思是……”
贾母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元春如今身怀龙嗣,圣眷正浓,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眼。”
“有些人,怕是想借我们的手去探探东宫的虚实,最好能把我们贾家拖下水,好让她们的娘家上位呢!”
她虽然年老,但浸淫内宅争斗一生,立刻就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了东宫其他的嫔妃身上。
在她看来,这必然是一场围绕着储君之位的阴谋。
另一边,南安王的座驾内。
南安王也在思索着同样的问题,但他想得比贾母更深一层。
东宫嫔妃?
格局太小。
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挑动他们这些老牌勋贵,还能精准预判到太子的雷霆手段,绝非后宫女子那点娘家势力能办到的。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悄然浮现——北静王,水溶!
同为四大异姓王,他太清楚那位看似与世无争的北静王,私底下和前太子是何等光景。
只是,他现在羽翼被剪,实力大损,根本不是北静王府的对手。
明着去质问,无异于以卵击石,甚至可能再次引来太子的猜忌。
南安王的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下地敲击着,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不能明着来,那就玩阴的。
你想拿本王当枪使?
本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引火烧身!
…………
北静王府。
与南安王府和荣国府的愁云惨淡不同,这里是一片歌舞升平。
北静王水溶斜倚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欣赏着堂下舞姬的曼妙舞姿。
“王爷,消息传回来了。”
一个幕僚快步走入,低声禀报。
“太子只是抓了些无关紧要的小官,把南安王和贾府的人训斥了一顿,就放回去了。”
北静王闻言,唇角挑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呵呵,本王就说,他宁桓终究还是太嫩了。”
幕僚有些不解。
“王爷何出此言?”
北静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眼神轻蔑。
“他不敢动。”
“荣国府的贾元春肚子里怀着他的长子,南安王他们又是父皇亲封的异姓王,盘根错节。”
“他宁桓初登太子之位,根基未稳,哪有胆子将这些人全部推到对立面?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以示宽仁。”
在他看来,宁桓的“既往不咎”,完全是出于忌惮和妥协。
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新太子,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去,派人接触一下南安王。”
北静王呷了一口美酒,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告诉他,良禽择木而栖,前太子虽不在了,但追随他的人还在。”
“这个时候抱团取暖,方为上策。”
同时,他又下达了另一个命令。
“暗中扩充王府私兵,动作要快,要隐蔽。”
“至于贾家那边,暂时不要去碰,免得引起那小子的警觉。”
北静王自以为看穿了一切,开始了他自鸣得意的布局。
…………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东宫的庭院。
一道黑影,如同一滴墨汁融入水中,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宁桓的书房内。
来人单膝跪地,声音嘶哑。
“殿下,查清楚了。”
宁桓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说。”
“此次流言四起,幕后主使,正是北静王水溶。”
“他亦是前太子党羽的残余核心。”
黑影将一份详细的情报呈了上来。
宁桓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早已知晓的事情。
一切,尽在掌握。
“很好。”
宁桓将情报随手放在桌上,指尖在“水溶”二字上轻轻一点。
“既然这位北静王这么喜欢搅弄风云,那孤就送他一场真正的风暴。”
“你,亲自去一趟,把这份情报,‘送’给南安王。”
“再找个机会,让荣国府的人,也‘不经意’地知道。”
黑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殿下英明,属下明白。”
借刀杀人,驱虎吞狼。
让南安王和贾家,去跟北静王斗。
他们斗得越凶,前太子那点残余势力就暴露得越快,也死得越快。
而他这位太子殿下,只需要等着收拾残局。
“还有。”
宁桓补充道。
“给我死死盯住北静王府,他府上所有人的动向,尤其是私兵,一只苍蝇飞进去,孤都要知道是公是母。”
“是!”
黑影领命,身影一闪,便再次消失在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宁桓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就这点拙劣的伎俩,也想在孤面前班门弄斧?
搅混水,拉拢旧部,暗蓄私兵…………
学的,都是他那个废物哥哥玩剩下的东西。
真是天真。
他也不想想,如今的锦衣卫,新立的罗网,京畿的兵权,都牢牢握在谁的手里。
凭一群土鸡瓦狗,也想翻天?
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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