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与轩辕澈不欢而散后,夏幼薇过了几天相对平静的日子。
她继续暗中锻炼,翻阅名录,偶尔骚扰一下偏院里那位洁癖神医,看着他被自己一些无伤大雅的粗鲁行为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倒是给这沉闷的养病生活添了几分乐趣。
苏沐白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她的不定期造访,虽然每次依旧如临大敌,消毒程序一丝不苟,但至少不会每次都吓得想要把整个院子重消毒五遍了。
偶尔,在夏幼薇追问一些稀奇古怪的医学问题时,他还会下意识地从专业角度思考回答,虽然回答完往往又会后悔,觉得不该跟她多说。
这日,夏幼薇决定再次入宫。
北音的事,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那日孙嬷嬷阴鸷的眼神和北音极度的恐惧,让她无法安心。她想去乐坊司附近再看看,或许能发现更多关于孙嬷嬷、甚至二皇女的线索。另外,她也想确认一下北音是否因为她的介入而遭到了报复。
她依旧借口散心,只带了春晓和小太监。
她没有直接去乐坊司,而是在相隔一段距离的御花园附近徘徊,看似欣赏秋景,实则观察着通往乐坊司路径上的人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果然看到几个穿着乐坊司服饰的小乐人结伴而行,神色匆匆,低声交谈着什么,脸上带着担忧和恐惧。
夏幼薇耳力极佳,隐约捕捉到几个词:“……北音……又被打……”、“……嬷嬷……太狠了……”、“……怎么办……会死的……”
她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那个老妖婆!
她立刻上前,拦住那几个小乐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你们刚才说,北音怎么了?”
那几个小乐人认得她是那日救了北音的贵人,面面相觑,不敢隐瞒,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带着哭腔道:“回小姐……北音他……他快不行了!嬷嬷说他冲撞了贵人,把他关在柴房里打了一天一夜……还不准给饭吃,不准请医……”
夏幼薇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冲撞贵人?分明是报复!报复她那日的干预,更是杀鸡儆猴!
“柴房在哪里?带我去!”她的声音瞬间冷得如同冰碴。
那几个小乐人吓得一哆嗦,却不敢动:“小姐……不行啊……嬷嬷吩咐了,谁敢靠近就一起打死……”
“带我过去!有什么后果,我担着!”夏幼薇厉声道,那股久经沙场的煞气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吓得几个小乐人腿都软了,不敢违逆,战战兢兢地在前面带路。
越是靠近乐坊司后巷那排低矮的柴房,空气中的压抑感就越重。偶尔有路过的乐人或宫人,看到她们这一行,都如同见了鬼一般迅速避开,眼神惊恐。
来到最偏僻的一间柴房外,门上竟然挂着一把沉重的铜锁!
里面隐约传来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声。
夏幼薇眼神一厉,对带路的小乐人道:“你们退远些。”
她左右看了看,捡起地上一块半截砖头,走到柴房门口。
“小姐!您要做什么?”春晓吓得脸都白了。
夏幼薇没回答,深吸一口气,运气于臂,猛地举起砖头,狠狠砸向那把铜锁!
“砰!”的一声巨响!
铜锁应声而开!
她一把推开门。
昏暗潮湿的柴房里,一股血腥味和霉味扑面而来。
北音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浑身衣衫褴褛,遍布血痕,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他面白如纸,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停止呼吸。听到破门声,他艰难地睁开肿胀的双眼。
看到逆光站在门口的夏幼薇时,他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泪水瞬间涌出,却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夏幼薇的怒火燃烧得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她几步冲进去,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查看北音的伤势。触手一片冰凉,脉搏微弱得快摸不到。
伤得很重,必须立刻救治!
她脱下自己的披风,轻轻盖在北音身上,试图将他抱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哎呦喂!这是谁啊?敢在乐坊司撒野?私闯刑房,可是大罪!”
夏幼薇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
只见管事嬷嬷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堵在柴房门口,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眼神阴毒得意。
“刑房?”夏幼薇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直视着孙嬷嬷,“我怎么不知道,乐坊司何时有了私设刑堂的权力?北音所犯何罪?证据何在?宫规哪一条允许你们动用私刑,将人往死里打?”
她一连串的质问,声音不高,却带着逼人的气势。
管事嬷嬷被她的气势慑了一下,但很快又挺起腰板,阴阳怪气地道:“夏大小姐,老奴敬您是将军府千金,但后宫之事,恐怕还轮不到您来插手!北音冲撞贵人,老奴依规管教,有何不可?倒是您,擅闯乐坊司重地,毁坏门锁,欲带走罪奴,该当何罪?”
“冲撞哪位贵人?何时?何地?人证物证何在?”夏幼薇步步紧逼,“拿出来!若是拿不出,我今天就要带他走!我看谁敢拦我!”
管事嬷嬷脸色一沉,冷笑道:“夏小姐,莫要仗着家世就不把宫规放在眼里!这人,您今天带不走!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夏幼薇盯着她,“二皇女殿下的命吗?我倒想去问问陛下,问问皇夫殿下,二皇女殿下何时有了掌管宫廷刑罚的权力?又为何要对一个无辜乐人下此毒手!”
她直接挑明了二皇女,让管事嬷嬷脸色骤变,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变得更加狠厉:“夏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您无凭无据,污蔑皇女,该当何罪?!”
她对着身后婆子一挥手:“来人!夏小姐累了,请夏小姐回去休息!把这个罪奴重新关起来!”
那几个粗使婆子立刻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
春晓吓得尖叫一声,挡在夏幼薇身前:“你们敢!”
夏幼薇将春晓拉到身后,看着围上来的婆子,眼神冰冷如刀,特种兵的格斗架势下意识摆开。虽然体力不济,但对付几个只会蛮力的婆子,她还是有几分把握。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管事嬷嬷见状,更是尖声道:“夏小姐莫非还要为了一个卑贱乐伎,在宫里动手不成?!您可要想清楚后果!”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何事如此喧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宫装,气质高雅温婉的中年美男,在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是皇夫殿下!轩辕明玥和轩辕澈的生父,女帝的正夫!
管事嬷嬷脸色瞬间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参见皇夫殿下!”
夏幼薇也收敛了气势,微微福礼:“臣女参见皇夫殿下。”
皇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柴房门口,看到被夏幼薇护在身后、奄奄一息的北音,眉头微微蹙起:“这是怎么回事?”
孙嬷嬷抢先磕头道:“回殿下,是这乐人北音冲撞贵人,奴才依规管教,正要将功赎罪。不想夏小姐突然闯入,欲强行带走罪奴,还、还出言顶撞……”
夏幼薇直接打断她,声音清晰而冷静:“回殿下,臣女途径此地,听闻乐人北音被私刑拷打,生命垂危,情急之下破门相救。臣女询问孙嬷嬷北音所犯何罪,她支支吾吾,拿不出证据,只说是奉命行事。臣女质疑乐坊司私设刑堂、滥用私刑乃违背宫规之举,嬷嬷便欲指挥婆子对臣女动粗。至于冲撞之言,纯属子虚乌有,请殿下明鉴!”
她条理清晰,直接将矛盾核心从带走罪奴提升到了私设刑堂、滥用私刑、甚至对贵女动粗的高度。
皇夫殿下何等人物,掌管后宫多年,岂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他温和的目光扫过管事嬷嬷瞬间惨白的脸,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北音和神色坦荡冷静的夏幼薇,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这嬷嬷是二皇女身边的人,行事向来有些跋扈,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决断:“嬷嬷,乐坊司何时有了动用私刑的权力?宫规第七条是什么,你可还记得?”
管事嬷嬷浑身一抖,冷汗涔涔而下:“奴、奴才……”
“看来是忘了。”皇夫淡淡道,“即日起,卸去乐坊司管事之职,杖责二十,闭门思过一月。北音既无确凿罪证,立即移送太医院诊治。此事到此为止。”
他轻描淡写,却瞬间决定了局势。
“殿下!殿下开恩啊!”管事嬷嬷瘫软在地,哭喊求饶。
皇夫却不再看她,目光转向夏幼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夏小姐见义勇为,心性善良,甚好。只是日后行事,还需更稳妥些才好。”他意指她破门之举。
夏幼薇恭敬道:“臣女谨记殿下教诲。方才情急,冒犯之处,请殿下恕罪。”
皇夫微微颔首,又吩咐身边宫人:“妥善安置这位乐人。”说罢,便转身离去,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夏幼薇看着皇夫离去的背影,心中明白,这并非小事。皇夫此举,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保下了北音,严惩了管事嬷嬷,等于间接削了二皇女的面子。这是在释放一个信号。
她不再耽搁,立刻和春晓一起,协助太医院来的内侍,小心翼翼地将昏迷过去的北音抬上担架。
看着北音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夏幼薇攥紧了拳头。
二皇女,管事嬷嬷……
这个仇,她记下了。
而北音,决不能继续留在乐坊司这个虎狼窝了。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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