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树跪在那里，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曾昊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他没有上前去安慰。
因为他知道。
在这样极致的悲痛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只有让他自己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方式。
许久，殷树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死死地盯着曾昊。
他爬了过来，双手死死地抱住了曾昊的小腿。
“曾哥……求你……求你一定要抓住凶手！”
“求你了！”
“我哥他……他对我最好了……”
“我们家穷，他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供我上学……”
“我嫂子……她人也特别好。”
“从来没嫌弃过我，每次都给我买新衣服，待我跟亲弟弟一样……”
殷树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诉说着。
曾昊俯下身，用力将他扶了起来。
“你放心。”
“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把凶手揪出来，让他们血债血偿。”
安抚好殷树，让他靠在洞口的岩壁上稍微平复一下。
曾昊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两具尸体。
他强忍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蹲下身，仔细地观察起来。
两具尸体，都没有穿任何衣物。
他们的身上布满了伤痕，有被利器划开的口子，也有被钝器击打的淤青。
手腕和脚踝处，都有着深深的勒痕。
皮肤已经发黑，显然生前遭受了长时间的捆绑和折磨。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谋财害命了。
这是虐杀！
凶手的手段，残忍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曾昊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周兰的身上。
她的状态比殷明更加凄惨。
除了遍体的伤痕，大腿内侧还有着明显的撕裂伤和血迹。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曾昊的脑海里。
她……在死前，很可能遭受了侵犯。
这群畜生！
曾昊的拳头，在瞬间攥紧。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罗川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曾昊，有事？”
罗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罗队，你得马上过来一趟。”
曾昊的声音沙哑。
“西山，废弃采石场，最里面的那个山头。”
“对，带上你所有的人，法医，技术队，一个都不能少。”
罗川在那头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语气立刻严肃起来。
“出什么事了？”
曾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情况……非常严重。”
“我们……找到殷明和周兰了。”
半个小时后，十几辆警车呼啸而至。
罗川带着一大队人马，快步赶到了洞口。
当他看到洞口那片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什么情况？”
他看向迎上来的曾昊。
曾昊没有说话，只是朝洞穴深处指了指。
罗川和几名刑警对视一眼，立刻走了进去。
当手电光照亮洞穴最深处的那一幕时。
饶是这些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老刑警，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妈的！”
罗川低声咒骂了一句，眼神冰冷。
眼前这惨绝人寰的景象，彻底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猜测。
什么丈夫杀妻，畏罪潜逃……
全都是狗屁！
这分明就是一桩性质极其恶劣的，绑架、抢劫、强奸、虐待、杀人案！
“封锁现场！技术队，进去勘查！法医，准备尸检！”
罗川的声音里带着怒火，一道道命令被迅速下达。
法医小心翼翼地将两具尸体从玉米秸秆下移出，装入运尸袋。
技术队的同事则在洞穴的每一个角落。
仔细地搜寻着可能遗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
罗川走出山洞，点上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死者的手机，钱包，所有随身物品都不见了。”
曾昊走了过来，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两张银行卡是唯一的线索了。”
罗川吐出一口烟圈，眉头紧锁。
“两张银行卡，一张是周兰的工资卡，另一张，是一张低保卡。”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两张卡上了。”
罗川点了点头，立刻对身边的下属吩咐道。
“马上联系银行！二十四小时监控这两张卡的动向！”
“一旦有任何取款或者消费记录，立刻锁定位置！”
“是！”
远处，殷树被一名年轻的警察搀扶着，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我该怎么跟妈说……我该怎么跟妈说啊……”
夜色渐深。
市刑侦大队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被召集了回来。
殷树被安排在休息室里，曾昊一直陪着他。
就在这时，罗川办公室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罗川一把抓起电话。
“罗队！有发现了！”
电话那头，是技术队负责银行卡监控的警员，声音兴奋。
“周兰的那张工资卡，有取款记录了！”
罗川的眼睛猛地一亮。
“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在今天下午四点多！”
“青石路的一家工商银行Atm机上！”
“有人分了五次，取走了一万块钱！”
“监控拍到人了吗？”
罗川追问道。
“拍到了！非常清楚！我现在就发到您的手机上！”
话音刚落，罗川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他立刻点开视频。
同时对休息室里的曾昊和殷树招了招手。
“快来看！”
两人立刻围了过去。
视频画面里，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出现在Atm机前。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神态轻松。
甚至在操作的时候，还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
他分了五次，将卡里的一万块钱全部取光。
做完这一切后，他对着摄像头，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里，充满了得意与挑衅。
“啊！！”
殷树看到这个笑容，双眼瞬间变得血红，他猛地扑向手机。
“就是他！就是这帮畜生！”
罗川一把抓住他。
“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的人！”
殷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
“但我认识他身上穿的衣服！”
“那是我哥的！那件夹克，是我嫂子前几天才给我哥买的生日礼物！！”
“他穿着我哥的衣服，用我嫂子的卡取钱！！”
殷树气得浑身发抖，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曾昊的瞳孔也缩成了针尖。
穿着死者的衣服，花着死者的钱，还笑得如此猖狂。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犯罪了，这是对死者和家属最恶毒的羞辱！
“罗队。”
曾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着视频里的人。
“另一张卡呢？那张低保卡，有线索了吗？”
罗川的脸上杀气腾腾，他迅速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查到了！”
一张个人信息表，出现在屏幕上。
“卡主叫霍睿，是林市人，离我们这儿有一百多公里。”
“本人是个瘫痪在床的低保户，但是这张卡，最近的消费记录全都在我们市。”
罗川的语速极快。
“用卡的人，是他儿子，霍琨！”
屏幕上，跳出了一张桀骜不驯的年轻面孔。
“霍琨，二十岁，初中辍学，有盗窃和寻衅滋事的前科。”
“根据我们的排查，他最近一直和三个同伙混在一起。”
罗川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另外三张照片和资料也弹了出来。
“杜洋，十九岁。”
“蒋万，二十岁。”
“乔良，十八岁。”
当看到“乔良”那张照片时，曾昊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刚刚在Atm机视频里，那个笑得无比刺眼的年轻人！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就是他们！
“我已经联系了林市警方！”
罗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请求他们立即对这四个人实施抓捕！”
“这四个杂碎，一个都别想跑！”
殷树看着屏幕上那四张年轻而又狰狞的面孔，
身体晃了晃，他转向罗川和曾昊，用尽全身力气，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罗队长……谢谢曾哥……”
“谢谢你们……”
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我们一定给你哥嫂一个交代。”
说完，他便带着人，匆匆离去，亲自部署抓捕行动。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曾昊和失魂落魄的殷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晚上十一点整。
曾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罗川发来的短信。
只有短短的六个字。
“人抓到了。四个都在。”
捷报传来！
曾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
他把手机递给殷树看。
殷树空洞的眼神里，终于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紧接着，罗川的第二条信息发了过来。
“在林市一家酒吧抓到的，当时正在喝酒庆祝呢。”
“我现在就带人往回赶，连夜突审！你过来吗？”
曾昊只回了一个字。
“来。”
他安顿好殷树，转身大步走向刑侦大队的审讯区。
凌晨时分，四名嫌疑人被押解回了市局。
曾昊和罗川站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前。
看着里面那个被单独关押的年轻人。
正是霍琨。
他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紧张和恐惧，反而带着不耐烦。
曾昊和罗川对视一眼，推门而入。
凌晨，曾昊和罗川对霍琨进行审问，其他同事同步审问另外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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