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蜿蜒的青漓河上,河面泛着细碎的银光,仿佛撒下了一层晶莹的鳞粉。然而,这静谧的夜色却被河畔那一簇微弱、哀戚的灵光所打破,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希冀交织的复杂气息。
青玄静立原地,身形仿佛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倒映着眼前这群渺小生灵的悲恸。他的沉默,对于小花精们而言,每一瞬都漫长得如同一个纪元。
为首的那小花精,名唤“芷薇”,乃是这群残存花精中年纪稍长、灵性最高者。她见青玄并未立刻拒绝,那几乎被绝望冰封的心湖,终于泛起了一丝希望的涟漪。她强忍着族群近乎覆灭的悲伤,鼓起全部的勇气,用那带着颤音,却尽可能清晰的语调回答着青玄的询问。
“回禀尊驾,”芷薇再次盈盈下拜,透明的翅膀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那恶蛇……那恶蛇平日便盘踞在上游不远处的一处河底深潭中。那里水势迥异,有一眼天然形成的阴寒水眼,寒气刺骨,水元力极为充沛,正合它那阴寒歹毒的习性。”
她略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想要尽可能准确地描述出敌人的可怕,却又担心过高的评价会吓退这唯一的救星。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观察着青玄的神色,见他依旧平静无波,才继续怯生生地说道:“其……其妖力波动,约莫相当于……相当于人族修士中的化神境界。但是,”她急忙补充,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恐惧,“此蛇乃洪荒异种,肉身强横无比,远非同阶修士可比,更兼天生擅御水行之力与一股极寒阴毒,能冻结生灵神魂血脉。它实际厮杀起来的难缠程度,我等亲眼所见,怕是……怕是不下于炼虚境的存在了。”
说完最后一句,芷薇和她身后的小花精们都屏住了呼吸,一双双泪光盈盈的眼睛紧紧盯着青玄,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炼虚境,在这片相对偏远的流域,已是足以称王称霸的存在,她们无法确定,这位偶然路过、气息深邃的人族修士,是否会为了她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精怪,去招惹如此强敌。
“化神至炼虚层次么……”
青玄心中默念,神识内敛,于电光火石间已对自身实力做了一番权衡。若是在前往那处隐秘山谷,与那凶悍无匹的地脉蝎龙死战之前,遭遇这等对手,他或许真需仔细掂量,甚至可能选择暂避锋芒。毕竟,同阶的洪荒异种,往往拥有着远超人族修士的先天禀赋,极其难杀。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那大地乳髓不愧是天地奇珍,不仅治愈了他与蝎龙搏杀留下的所有暗伤,更令他修为精进不少,肉身经脉被再次淬炼,法力之浑厚远超从前。更重要的是,于生死边缘领悟到的那一丝空间遁法玄奥,以及对力量法则更深层次的运用,虽尚未臻至化境,却已让他拥有了更强的应变与周旋之力。面对一头同层次的妖兽,即便其天赋异禀,自己纵然不能速胜,凭借诸多手段,自保当无问题,甚至……战而胜之,也并非虚妄。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这群瑟瑟发抖,却依旧顽强绽放着微光的小生命。她们是这洪荒世界中最为孱弱的存在之一,生于斯,长于斯,与世无争,却依旧难逃强梁欺凌,濒临族灭之祸。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身修道之初的艰难,于夹缝中求存,于万难中争命。今日之遇,或许并非偶然,而是冥冥中的一丝缘法。
“你等既开口相求,亦是缘法。”
青玄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沉稳的山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驱散了萦绕在花精们心头的阴霾与不安。他微微颔首,动作间自有股从容气度,“此事,我应下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落在小花精们耳中,却不啻于九天仙音!
“真……真的吗?尊驾……您,您真的愿意帮助我们?”芷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因极致的喜悦而再次哽咽,泪珠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却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多谢尊驾!多谢尊驾慈悲!”
“族群有救了!有救了!”
其余的小花精们也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欢呼,她们在空中相互拥抱,飞舞盘旋,原本哀戚绝望的气氛为之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处逢生的激动与狂喜。她们纷纷朝着青玄行着最为庄重的礼节,点点灵光汇聚,如同在河畔下起了一场小小的光雨,表达着她们最诚挚的感激。
“不必多礼。”青玄抬手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众花精托起,免去了她们的跪拜之礼。他并非施恩图报之人,行事但凭本心。既然决定插手,那么首要之事,便是解决祸端。
他的目光转向青漓河幽暗的上游,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夜色与水波,落在了那处阴寒的深潭之上。“既然已应下,便需知己知彼。还需你等派一熟悉路径者,为我引路,并详细告知那深潭周遭环境,以及那玄蛇的习性与常用手段。越详尽越好。”
“是!尊驾请随我来!”芷薇毫不犹豫地自告奋勇,她振动着背后那对晶莹剔透的翅膀,飞到青玄身侧前方,“我等虽力弱,无法与那恶蛇正面抗衡,但世代居于这青漓河畔,对那恶蛇的日常动静、河中地形水势变化,却是再熟悉不过。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玄迈步跟上芷薇指引的方向,步伐沉稳,不疾不徐。一边行走,一边聆听着芷薇的叙述。
“尊驾,沿此河向上约百里,有一处河道收窄,两岸山崖陡峭,名为‘断龙峡’。”芷薇的声音在夜风中清晰传来,“那恶蛇盘踞的深潭,便在断龙峡之下。潭底那眼阴寒水眼,使得周围水域温度极低,寻常水族根本不敢靠近。潭口隐于一片茂密阴寒的‘墨玉水藻’之下,不易察觉,且那些水藻受水眼寒气与水蛇妖力浸染,坚韧异常,蕴含阴毒,能束缚缠绕生灵。”
“那玄蛇,我等称之为‘寒涎玄蛇’,”提到这个名字,芷薇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其体长超过十丈,鳞甲坚逾精钢,寻常法宝难伤。它能操控潭水及周边水域,掀起巨浪暗流。最需警惕的,是其本命寒毒。此毒不仅能冻结肉身,更能侵蚀神魂,中者如坠冰狱,法力运转滞涩,极为可怕。它曾用此毒,瞬间将一头试图挑战其权威的元婴期水犀冻成了冰雕,随后轻易绞碎……”
“此外,它虽盘踞水底,却能感应到极远处的水流与生命气息。尤其对我等木灵精气,感应尤为敏锐。我等之前数次试图迁徙,都被它轻易察觉并阻拦……”
芷薇将自己与族人所观察到的、关于寒涎玄蛇的一切,事无巨细,尽数道来。包括它何时会离开深潭巡游领地,何时会蛰伏修炼,其攻击的习惯(喜先用寒毒削弱,再以肉身绞杀),以及其巢穴附近可能存在的其他危险。
青玄静静听着,心中已然开始飞速筹划应对之策。
“阴寒水眼……是其力量源泉,也可能成为其限制。若能设法干扰水眼,或可削弱其实力。”
“墨玉水藻可作屏障,亦可能被我利用,反制其身。”
“寒毒虽烈,我身负大地乳髓之生机,法力亦具纯阳属性,更有空间手段可规避其锋芒,未必不能抵挡……”
“其肉身强横,不可力敌,需以巧破之。或可借助断龙峡之地形……”
一个个念头在他心海中生灭、推演、组合。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主动介入洪荒生灵之间的纷争,并非为了争夺天材地宝,亦非大道之争,而是为了一群弱小者,向强者挥剑。
这其中,有风险,有意气,亦有他青玄行事准则的体现。他深知,洪荒世界弱肉强食,乃是铁律。但强者,并非只有欺凌弱小这一条路。守护,亦是一种力量的证明,一种道心的锤炼。
此行,是福是祸,尚难预料。但那寒涎玄蛇占据水眼,残害生灵,其行径已违天道(至少违了青玄心中的道)。既然遇上,且有能力管上一管,那便无需犹豫。
是福,我自受之;是祸,我亦担之。
一切,皆需以手中之力,去争,去取,去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月光下,青玄的身影在河畔拉得很长,他跟随在那点微弱的灵光之后,步伐坚定,走向上游那片未知的险地。一场因缘际会,由怜悯与责任牵引的战斗,即将在这静谧的洪荒夜色中,拉开序幕。而青玄的道,也将在这一次次的抉择与历练中,愈发清晰、坚定。
在详细的询问与芷薇知无不言的回答中,青玄对于那寒涎玄蛇的了解逐渐加深,脑海中的战术雏形也越发清晰。他不再多言,只是示意芷薇继续带路,周身气息内敛,却隐有一股引而不发的锋锐,如同即将出鞘的古剑,准备斩破前方的一切阻碍。
夜色,更深了。青漓河的流水声,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肃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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