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根的顺利播种,为部落的食物来源带来了稳定的希望。但陈紫嫣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远的地方——改善族人粗糙的生活条件。每次看到兽人们用粗糙的石碗喝水,用边缘不齐的厚重石锅煮食,甚至直接用手抓取滚烫的食物,她都感到一种迫切的需要。
陶器,必须提上日程了。
她记得之前勘察地形时,熊青云曾提到过,在距离部落不算太远的一处断崖下,有一种“粘手的泥巴”。
她立刻找到熊青云。“青云,带我去看看你之前说的那种粘泥。”
熊青云虽然不明白紫嫣要找那玩意儿干嘛,但还是痛快地答应了。两人带着几个好奇跟来的年轻兽人,很快来到了那片断崖下。
这里果然有一片颜色发灰、质地细腻的土层。陈紫嫣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手中揉捏。泥土湿润,粘性很强,可塑性极佳,手感与她认知中的制陶粘土非常相似!
她取了一些样本,带回部落,进行简单的测试。她将粘土加水揉成团,捏成小碗的形状,然后放在篝火旁烘烤。虽然因为温度不够,泥胚没有完全陶化,变得坚硬,但已经显示出不同于普通泥土的特性。
“就是它了!”陈紫嫣心中笃定。
第二天,她便组织人手,前往断崖下开采粘土。熊青云带着人,用骨耜和石镐,将大块的粘土挖出来,用兽皮和藤筐运回部落,堆放在新规划的“工坊区”空地上。
接下来,就是繁琐的准备工作。陈紫嫣指导兽人们,将粘土块敲碎,剔除里面的碎石和草根,然后加入适量的水,像和面一样反复摔打、揉捏,直到粘土变得均匀、细腻、富有韧性。这个过程被称为“练泥”,目的是排除粘土中的空气,提高可塑性和成品率。
兽人们,尤其是熊青云这样力气大的,干这个活倒是得心应手,虽然弄得浑身是泥,却乐在其中。
与此同时,陈紫嫣开始设计并建造陶窑。她选择在工坊区一个通风良好、靠近水源但又远离易燃物的位置,利用【蓝图模拟】功能,在脑海中反复推敲结构。
她设计的是一种最原始的“竖穴式陶窑”。先在地上挖一个直径约一米五、深约半米的圆形坑作为火膛(燃烧室)。然后在火膛一侧,挖出一个倾斜的“火道”和“窑门”,用于添加燃料和观察火势。紧接着,在火膛上方,用事先准备好的、耐烧的土坯(用粘土混合切碎的干草制成,晒干)垒砌一个穹顶的“窑室”,窑室底部留有多个“火孔”,与下方的火膛相通。
窑室的内壁,她也让人用细腻的粘土浆仔细涂抹光滑,减少热量散失。最后,在窑室顶部留下一个小的“烟囱”,用于排烟和调节窑内温度。
整个陶窑看起来像一个埋在地下大半的、带烟囱的馒头形土包。兽人们看着这个奇怪的构造,议论纷纷,不明白这个“泥屋子”是做什么用的。
“紫嫣,这东西……真能做出你说的那种,比石头轻、比木头硬、还能装水的‘陶器’?”熊青云挠着沾满泥点的脑袋,满脸怀疑。
“等烧出来你就知道了。”陈紫嫣神秘地笑了笑。她心里其实也有些打鼓,理论归理论,实践是另一回事。她没有专业的工具,没有温度计,全靠经验和感觉。
陶窑建好,需要晾干几天。这几天里,陈紫嫣开始教导雌性兽人们如何制作陶胚。
她在平整的石板上铺上干粉(防止粘连),取出一团练好的粘土,开始了示范。
最基础的是“手捏法”。她将粘土搓成泥条,然后一圈圈盘绕起来,用手蘸水,内外抹平,慢慢塑造成一个直筒杯的形状。她又演示了如何拍打泥片,制作简单的陶盘。
她还尝试了“泥条盘筑法”制作小陶罐,以及用圆形石头做内衬,外面包裹泥片拍打,制作带弧度的碗。
她的手指灵巧而稳定,粗糙的粘土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逐渐变成一个个规整的雏形。雌性兽人们,包括猫灵、兔朵朵,甚至后来加入的猫敏,都看得目不转睛,跃跃欲试。
“大家不用追求一步到位,先从简单的开始,慢慢找感觉。泥胚要厚薄均匀,做好后要放在阴凉处慢慢阴干,不能暴晒,否则会开裂。”陈紫嫣耐心地指导着。
很快,工坊区的空地上,就摆满了一个个奇形怪状、但充满手工温度的泥胚——歪歪扭扭的杯子、边缘不齐的盘子、肚子鼓鼓的罐子……兽人们看着自己的“作品”,互相比较,发出善意的笑声,充满了创造的乐趣。
几天后,第一批泥胚阴干得差不多了,陶窑也彻底干透。第一次烧制,即将开始。
陈紫嫣心情有些紧张。她挑选了十几个形状相对规整、没有明显裂纹的泥胚,包括她自己做的几个杯碗,以及兔朵朵做的一个小陶罐,猫灵做的一个陶盘。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泥胚放入窑室中,彼此之间用小块土坯隔开,留出火焰和热气流通的空隙。然后,她封堵了窑门,只留下一个观察孔和添加燃料的小口。
“点火!”
随着陈紫嫣一声令下,熊青云将点燃的干草塞进火膛,然后不断地加入木柴。火焰开始燃烧,浓烟从烟囱冒出。
起初,是低温排湿阶段。陈紫嫣让火势保持小而稳,让泥胚中残余的水分慢慢蒸发。这个过程持续了大半天。
接着,进入关键的升温阶段。陈紫嫣指挥着加大火力,投入更多、更耐烧的木柴,甚至是一些准备好的木炭。火焰透过火孔,将窑室映照得通红,温度急剧升高。
陈紫嫣紧紧盯着观察孔,根据火焰的颜色和泥胚的状态(透过观察孔隐约可见)来判断温度。她脸上被高温烤得发烫,汗水不断流下,但她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次至关重要的烧制中。
周围的兽人们也屏息凝神,紧张地看着那冒着滚滚热浪的奇怪“泥包”。空气中弥漫着烟火和泥土被炙烤的独特气味。
温度达到最高点后,需要保持一段时间,让粘土发生彻底的化学变化,完成陶化过程。陈紫嫣凭借感觉和经验,控制着火候。
终于,她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停火!封窑!”
所有添加燃料的口子和烟囱都被用湿泥迅速封堵起来,阻止空气进入,让陶器在窑内慢慢冷却。这是一个需要耐心的过程,如果冷却太快,陶器可能会惊裂。
等待是煎熬的。一天,两天……
直到第三天,陈紫嫣感觉窑体温度已经降到了可以触摸的程度。
所有参与制陶的,以及闻讯赶来的族人们,都围拢在陶窑周围,伸长了脖子,紧张而又期待地看着陈紫嫣和熊青云小心翼翼地扒开封堵窑门的泥土。
窑门打开,一股热浪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
陈紫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第一个探头向窑室内望去——
只见窑室内,那些原本土黄色的泥胚,已然大变样!它们通体呈现出一种均匀的、沉稳的橙红色,表面带着火焰留下的自然釉光和烟熏痕迹,质地明显变得坚硬、致密!
成功了!
陈紫嫣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狂喜!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取出一个她自己制作的小陶碗。碗体温热,触手坚硬,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叮”声!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她举起那个橙红色的陶碗,转身对着所有期待的族人,激动地宣布!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天啊!石头变了!真的变了!”
“好漂亮的颜色!”
“它看起来好结实!”
兽人们沸腾了!他们争先恐后地传看着那些刚刚出窑、还带着余温的陶器,抚摸着那光滑坚硬的表面,发出阵阵惊叹。
兔朵朵捧着自己那个烧制成功的小陶罐,激动得眼圈都红了。猫灵看着自己做的陶盘,爱不释手。
熊青云拿起一个陶碗,用力捏了捏,碗身纹丝不动!他又拿起一个石碗对比,陶碗明显更轻、更规整!
“神了!真是神了!”他咧着大嘴,对陈紫嫣佩服得五体投地,“紫嫣!你真是太厉害了!这玩意儿比石碗好用多了!”
陈紫嫣看着欢呼雀跃的族人,看着手中这象征着文明进步的陶碗,脸上露出了疲惫却无比欣慰的笑容。
窑火生辉,文明的薪火,再次在这片蛮荒的土地上,燃起了一簇明亮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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