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心亭临湖而筑,朱红廊柱浸在粼粼波光里,亭角铜铃被风拂得轻响,碎了午后的静谧。
陈若安指尖捏着那支五觥所化的发簪,簪身刻着隐现的云纹,触手温润却沉甸甸的——这枚日日相伴的饰物,藏着三界的安危。
阴山老妖之前的话语又在耳畔回响:只有神将才能拥有五觥。
字字句句都像重锤,敲得她心神不宁。
她望着湖里亭亭玉立的荷花,粉白、浅红、嫩黄的花瓣沾着晶莹露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可眼底的迷茫却挥之不去。
“原来我是神将转世。”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簪上的纹路。
“在想什么?”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幽冷气息。
陈若安心头一惊,猛地回头,只见魔君身着玄色龙纹锦袍,不知何时已立在亭中。
他墨色眼眸蒙着一层淡淡的白雾,虽无法视物,却凭着魔界至尊的灵力感知,精准锁定了她的方位,周身气息凝注,仿佛正“望”着她一般,专注得让人无法忽视。
一阵微风拂过,带着荷塘清雅的荷花香,混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让陈若安莫名有些慌乱。
她连忙将发簪插回发髻,强作镇定地转过身,避开他的方向,重新望向湖面:“没什么,只是看荷花好看。”
魔君缓步走到她身旁,凭着五觥散发出的微弱灵力,准确捕捉到发簪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魔君虽窥破陈若安身怀五觥至宝,却始终不敢贸然强夺——此等神物早已认主,他若逼之过甚,陈若安一旦决然自绝,五觥便会随其神魂一同碎裂,届时他唯有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没再追问,只是陪着她静静望着湖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陈若安被他这般专注的气息笼罩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亭边挪了挪,伸手想去摘一朵最近的粉荷,指尖刚要触碰到花瓣,脚下忽然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坠入湖中。
湖水冰凉刺骨,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她往下沉去时,湖底忽然亮起一片柔和的白光。
那是一个圆形水圈,悬浮在树头状的大盘之上,水犁正静卧其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力——它体内的灵石不仅能压制魔君的魂魄,更在无意识中守护着这片水域。
瞥见急速下沉的陈若安,水犁眼中闪过一丝异动,猛地冲破水圈,身形如箭般向上飞冲。
它张开血盆大口,看似要咬向陈若安,实则是想以灵力将她托出水面。
“滚开!”魔君的怒喝在水中炸开,他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湖底,玄色衣袍在水中展开,如同墨色的涟漪。
凭着对陈若安气息的精准感知,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周身散发出的强大威压让水犁乖乖退回水圈,不敢再动。
魔君低头,虽看不见她的模样,却能感受到怀中人温热的呼吸与柔软的触感,她已然晕了过去。
他伸出手,指尖循着气息轻轻拂过她被湖水打湿的脸颊,触感柔软温热。
活了两万年,他见惯了杀伐征战,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心中涌起一种陌生的悸动。
他俯下身,凭着感知笨拙地吻上她的唇,动作生涩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四周的湖水仿佛被这奇异的氛围感染,凝结成一颗颗大小均匀的水珠,围绕着他们缓缓旋转,晶莹剔透,美得如同幻境。
不朽山巅,云雾缭绕,星辉洒满大地。
一名女子踏云而来,玉足轻点虚空,泛起圈圈涟漪,雪色纱裙随风翻卷,宛如流云泻地。
她眉心一点朱砂痣,色泽艳丽,竟让漫天星辉都显得黯然失色。
这便是倾雪。
她手持一把红色收魂伞,伞面流转着淡淡的灵光。
来到山巅一块空地,她轻轻挥动伞柄,一缕微弱的残魂从伞中飘出,缓缓注入脚下的泥土之中。
不过片刻,泥土微动,一株嫩绿的小幼苗破土而出,叶片舒展,透着勃勃生机。
倾雪望着这株幼苗,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长长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欣慰的光芒。
她不禁回想起此前在阴山的情景。
那时,她手持收魂伞,在阴山老妖陨落的地方四处搜寻,可周围鸦雀无声,连一丝残魂的气息都没有。
“难道他连一片残魂都没有留下吗?”倾雪急得眼眶发红,死死咬着唇,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不会的,他那么强,一定留有残魂。”
她在阴山停留了三日三夜,美目顾盼,不肯离去。
就在她快要绝望时,一缕极其微弱的残魂从乱石堆中飘出,径直飞入收魂伞中。
倾雪瞬间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她寻觅已久的味道。
她喜极而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收魂伞上,“太好了!你还在!”
天水宅的院子里,绿树成荫,花香阵阵。
刑天坐在石桌旁弹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跳跃,身姿挺拔如微风中轻轻摇曳的翠竹,优雅而坚韧。
悠扬的琴声余音袅袅,萦绕在院子的每个角落。
陈若安在一阵熟悉的琴音中醒来,头痛欲裂,身上的衣衫已经换了干爽的素衣。
是谁在弹琴?
她循着琴声走出房门,一眼便看到了石桌旁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不由得眼前一亮:“是他!”
她急切地快步走到刑天身旁,脸颊微红,腼腆一笑:“是你救了我?”
刑天没有抬头,继续拨动琴弦,琴声依旧悠扬:“是我。”
陈若安心中感激不尽,轻声道:“你的恩情,我会铭记于心。”
刑天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朝着她的方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还有上一次,虽然最后没能护住你,让你被妖怪抓走,但我也尽力了。”
陈若安咬了咬唇,随即露出一抹浅笑,开玩笑道:“我们之间,用得着分得这么清楚吗?”
刑天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故意逗她:“哦?我跟你很熟吗?”
“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陈若安知道这样问有些唐突,但心中的想法不吐不快,她鼓足勇气问道,“你相信眼缘吗?”
刑天闻言,沉默了片刻。他该如何回答?
他本身就是一位盲人,从未见过她的模样,谈何眼缘?
陈若安看着他沉默不语,心里顿时有些尴尬,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暗自懊恼: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知廉耻,刚见面就说这种话?
刑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窘迫,语气平缓地如实告知:“那天追杀你的人,是魔界的人。”
陈若安撇了撇嘴,一听到“魔”这个字,就觉得心烦意乱:“我知道。”
刑天脸上掠过一抹极淡的狞笑,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是吗?那你可知,魔界的人为何要杀你?”
陈若安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指尖感受到那抹熟悉的温润,忽然觉得它沉甸甸的,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因为我是神将转世,身上藏着五觥。”
刑天的语气忽然变得阴阳怪气:“既然知道,不把五觥交出来,就不怕魔界的人对你不利?”
陈若安眼神坚定,无所畏惧:“魔界的人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次魔君更是亲自出手,背后定然藏着巨大的阴谋。我或许真的自身难保,但我绝不会让魔界得逞,五觥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刑天似笑非笑地朝着她的方向颔首:“很好。”
陈若安以为自己的勇敢得到了他的认可,笑容满面地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温热的茶,递到刑天面前,琢磨着说:“还是要报答你,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刑天伸出手,摸索着接过茶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淡淡道:“你倒茶给我喝,不就是报答了吗?”
陈若安一愣,看着他摸索的动作,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在刑天的眼前轻轻划过。
刑天心如明镜,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语气平静:“没错,我的确是一位盲人。从小,我就生活在黑暗里。”
陈若安心中震惊不已,看着他英俊的面容、风度翩翩的姿态,不由得感慨:真是可惜了!
她一脸同情,忍不住问道:“那你的生活一定很不方便吧?”
刑天早已习以为常,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都习惯了。”
陈若安心中却不以为然:真的没什么吗?谁会不介意自己是个看不见光明的盲人?
她心生怜悯,很想为他做点什么,又问道:“我倒茶给你喝,这就够了?”
刑天无奈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那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你想以身相许?”
陈若安脸颊一红,却依旧郑重其事地说:“不管怎样,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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