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忽忽已是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夏秋之交。
距离赵云枪挑韩玄、刘铭掌控长沙,已过去近一年多光景。
如今的临湘城,较之一年前,气象已然大不相同。
街市繁华,民生渐安,一种新的秩序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郡守府内,后衙成了太守张机专心的医学世界,前衙则是由暂代太守之职的刘铭主持。
本来张机要离开,但被刘铭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并让一些军医来此进修取经。
还有刘铭提出可以兴建一个‘医学院’的前景让这位神医格外感兴趣。
张机也对刘铭在临湘新建的伤兵营赞不绝口。
去年,刘铭让糜威回新野摇人,刘备倒是派遣孙乾过来,但是这位一直跟随刘备的老臣,却不愿担任太守,刘铭只能让他暂代郡丞,处理郡内政务。
因此,刘铭只能以长沙实际统治者身份,代理太守之职,当然名义上还是张机。
郡内其他官吏,刘铭并没有大动,只是提拔任命糜威,周旌等人为户曹,功曹等职位。
随后,孙乾,周旌等人发现他们这位“暂代太守”有些“不务正业”。
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泡在少年营,只有在重大决策时,刘铭才出面作为仲裁者,其余事情都交于孙乾处理。
孙乾上任后主抓农桑,水利,为来年的耕种做准备。
刘铭其实想拿出后世神器“曲辕犁”,但后来想着,那玩意到底是怎么弄来着?
一番研究,草图都没画出来,也暂时放在一边了。
决定以后和黄月英好好研究一番。
不过,刘铭的“放权”,并没有使长沙混乱。
这种“抓大放小、充分授权”之法,将政务交由孙乾、糜威、周旌等一众干才,自己只做决断、掌方向、握军权,竟使得长沙政务井井有条,呈现欣欣向荣之态。
这一日,刘铭正与赵云在校场检阅操演,忽见糜威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喜色,手中拿着一封书信:“子续,新野来信!是主公家书!”
刘铭接过书信,拆开一看,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信中,刘备首先大大褒奖了刘铭夺取并治理长沙的功绩,言辞间充满了为父的欣慰与自豪。
随后笔锋一转,却提及了家事,鉴于新野前线军情紧急,曹仁、于禁大军压境,为保万全,刘备准备将将士家眷转移到长沙。
此时,甘夫人却被确认怀有身孕,此乃大喜,家眷行程也就被耽误了。
不过,信中又道,待孩子出生后,刘备将遣人护送家眷往长沙安置,以求稳妥。
刘铭心中嘀咕,这孩子应该是阿斗吧。
赵子龙在长沙,到时候甘夫人又一起转移过来。
‘阿斗啊,你与赵叔七进七出杀穿曹营这个功绩怕是没了啊!’
接着,刘备的信很长,还谈到对长沙的安排:
...长沙军政,皆赖吾儿与子龙、公佑、仲武等一力维持,方有今日局面,甚好。
然名器亦不可久虚,为父已上表刘荆州,保举吾儿为长沙太守,子龙为都尉,公佑为郡丞……
刘铭倒不在意这些,不过大义名分……
“先斩后奏”,核心在于刘备集团已有实力在长沙贯彻自身意志,刘表的批准更多是形式上的追认。
午后,刘铭捏着绢帛,心思已经飘远。
刘备的信中满是欣慰与期许,但“长沙太守”,好吧,先管着吧……
“公子。”孙乾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与糜威、周旌一同走了进来,身后两名书吏抬着一口沉甸甸的木箱。
“公佑先生,可是有事?”刘铭目光落在那口箱子上。
孙乾示意书吏退下,亲自打开箱盖,里面是堆叠得密密麻麻的竹简与帛书。“此乃长沙郡近十年田亩、户丁之册籍。”
他拿起最上面一卷,苦笑道:“皆是虚数、假数。长沙良田,十之七八不在册上;在籍户丁,恐不及实际三成。各家交上来的数目,不过是应付韩玄的例份,如今,亦是应付我等。”
糜威在一旁冷冷补充:“公子,苏家、刘家等大族,其坞堡之内,佃农、私兵、匠户,自成一国,生杀予夺皆由自主,从未向郡府纳过一丁一税。他们这是在用这些竹简告诉公子,这长沙,究竟谁说了算。”
刘铭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他深知,这不是贪腐,而是权力的博弈。
豪强们掌控着土地和人口,就掌控了命脉。
他们是在用沉默的方式,挑战新主的权威。
一年前,拿下长沙后,刘铭便明白长沙豪族对于长沙的控制。
但他刚刚拿下临湘,一切未稳,刘铭不得不咽下一口气,靠着微薄的税收,还有糜家商行帮衬勉强维持。
如今,情况都不太一样了。
“我明白了。”刘铭的声音很平静,“公佑先生,以我的名义,请城中苏、刘、邓、李等各家主事者,明日过府饮宴。”
……
太守府宴厅。
气氛略显诡异。
案几上无酒无肉,每位宾客面前,只放着一碗带石子的糙米饭,一碗清水。
各家主事者皆是锦衣华服,看着眼前的饭食,面面相觑,神色间已有不悦之色。
他们不是第一次来这太守府赴宴。
但这次……
苏家主事苏琛,一个保养得宜、眼神精明的中年人,捋须轻笑:“刘公子,这是何意?莫非郡府已艰难至此?若有所需,我苏家倒是可略尽绵薄。”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暗藏机锋,就是说,你刘铭搞什么幺蛾子,这东西家里仆人都不吃。
刘铭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自顾自端起糙米饭,扒了一口,细细咀嚼咽下。
他放下碗,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方才还略带笑意的眼神,此刻已沉静如深潭。
“饭虽糙,却能活命。”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交头接耳声瞬间消失,“怕的是,有人山珍海味吃惯了,忘了这糙米才是根本。甚至,还想把别人碗里那点活命的根本,都扒拉到自己碗里。”
他顿了顿,手指划过自己面前的空碗边缘:“诸位都是长沙的栋梁,今日请诸位来,只为一事。十日之内,将各家真实田亩、荫户数目,造册呈送郡府。以往之事,我可以不计较。”
刘铭的意思很明白,我没饭吃的话,大家都别吃。
席间顿时一片死寂。
有人低头盯着饭碗,有人眼神闪烁,苏琛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刘府君(刘铭有了刘表任命,已经正式称太守了)。”刘家家主,一个瘦高的老者沉声道,“田亩户丁,皆有旧例。骤然更改,恐生混乱,非安民之道啊。”这是拿“惯例”和“维稳”来搪塞。
“旧例?”刘铭轻轻重复了一遍,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韩玄掌权时,诸位与他定的‘旧例’,与我刘铭何干?”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股森寒:“我父刘玄德,以仁德立世,我亦不愿行苛酷之事。故而今日,请诸位吃这碗饭,是想给诸位一个体面。”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脸色变幻的苏琛脸上:“莫要自误。我既能一日之内让韩玄身陷囹圄,便也有的是法子,让那些不守规矩、蛀空长沙根基之人,没法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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