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萧绝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脸色比锅底还黑,坐在外间用早膳。
长风垂手立在旁边,汇报着今日的安排,眼神却时不时偷偷瞟向自家王爷。啧,王爷这脸色,昨晚是没睡好?也是,隔壁那位……动静是有点大。
就在这时,卧房那边又传来了动静。
先是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接着是沈知意那有气无力、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嗓音:“云苓……扶我起来……”
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伴随着她下床时,那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软绵绵的脚步声,还有一两声压抑的轻咳。
萧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夹起来的小笼包瞬间就不香了。
他放下筷子,感觉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得想个办法!必须想个办法!
等长风汇报完,萧绝沉着脸,指了指隔壁方向,语气斩钉截铁:“去,让人把西边那个最大的偏院收拾出来,等她能用点饭,不那么咳了,就搬过去!”
他实在是受够了!再跟这个麻烦精住一个院子,他怕自己哪天控制不住,真的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眼不见为净!
长风愣了一下,立刻应道:“是,王爷。”心里却嘀咕,那偏院虽然大,但离主院远,而且久未住人,难免有些荒凉,让那位娇滴滴的王妃搬过去……
命令是下达了,下人们也立刻动了起来,去西偏院洒扫整理。
可这搬院子的事儿,总得知会当事人一声吧?
这不,刚过晌午,萧绝在书房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云苓小心翼翼禀报的声音:“王爷,王妃……王妃想来给您请安,顺便……问问搬院子的事。”
萧绝眉头一拧:“让她进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云苓先是搀扶着,然后几乎是半抱着,把沈知意给“运”了进来。
好家伙,就这么几步路,她像是爬了三座山一样,喘得厉害,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还有一层虚汗。一进门,要不是云苓死死扶着,她看样子都能直接给门槛跪了。
“王、王爷……”她声音微弱,带着喘,好不容易站稳了,就想行礼。
“免了。”萧绝看着她那副随时要厥过去的样子,赶紧出声阻止,生怕她这一礼下去,又得叫太医。
沈知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眼神虚弱又无辜,然后由云苓扶着,在离书案最远的那个椅子上慢慢坐下,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她又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
“王爷,”她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面满是忐忑和不安,“妾身听说……您要让妾身搬去西偏院?”
萧绝板着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酷无情:“嗯。主院嘈杂,不利于你养病。西偏院清净。”
沈知意眼圈瞬间就红了,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带,声音带着哽咽:“王爷……是、是不是妾身昨晚……又吵到您了?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以后一定努力不做噩梦,不哭出声……”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委屈,眼泪“啪嗒”一下,掉在了手背上。
萧绝:“……” 他感觉自己像个欺负小孩的恶霸。
“咳,”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与你无关。本王喜静。”
“可是……”沈知意抬起泪眼,怯生生地看了看这间宽敞却冷硬的书房,又看了看萧绝,小声啜泣着问,“那……那妾身搬去偏院,王爷您……您还会来看望妾身吗?妾身一个人……害怕……”
她说着,似乎因为情绪激动,又引来了咳嗽,这次咳得有点急,她慌忙用帕子捂住嘴,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着可怜极了。
云苓在一旁赶紧给她拍背顺气,也红着眼睛帮腔:“王爷,小姐她身子实在太弱,那西偏院久未住人,怕是……怕是阴冷潮湿,万一……”
萧绝看着主仆二人这“凄风苦雨”的架势,再看看沈知意那咳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魂归西天的模样,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万一这病秧子真搬去偏院,夜里咳起来没人及时发现,或者又做噩梦吓出个好歹,甚至一不小心……那啥了。
到时候,外面会怎么传?
“摄政王苛待病弱发妻,成婚几日便逼死王妃!”
“活阎王名不虚传,连自己媳妇都克死了!”
萧绝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再看看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咳得撕心裂肺的“麻烦源头”,他发现自己那句“必须搬”竟然有点说不出口了。
他烦躁地揉了揉额角。让她搬吧,看她这架势,怕是没到偏院就得去掉半条命,到时候更麻烦,还得浪费太医的资源。不让她搬吧,难道自己天天忍受这魔音灌耳?
两害相权……
萧绝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黑着脸,极其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别哭了!哭得本王头疼!”
沈知意的哭声和咳嗽声瞬间小了很多,变成小声的抽噎,湿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萧绝别开眼,不去看那让他心烦意乱的眼神,语气硬邦邦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既然……既然你身子不便,折腾不起,那就……暂时先住在主院吧。”
沈知意和云苓都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改口。
萧绝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憋屈,立刻找补,语气更冲了:“但是!不许再半夜哭嚎!不许再动不动就晕!还有,喝药给本王端稳了!若是再敢泼到本王的奏折上……”他眼神凶狠地瞪了沈知意一眼。
沈知意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点头,声音细弱但坚定:“妾身知道了!妾身一定小心!绝不再打扰王爷!”
“哼!”萧绝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不平等条约”。他站起身,觉得这书房也没法待了,对着长风没好气地吩咐:“去!把本王惯用的东西,搬到隔壁暖阁去!”
说完,也不等长风回应,径直大步走了出去。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本王忍辱负重”的悲壮。
长风看着王爷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屋里那位终于止住哭泣、正由丫鬟扶着慢慢站起身、一脸“我见犹怜”的王妃,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得,王爷这哪儿是娶了个王妃回来,这分明是请了尊碰不得、摔不得、还得小心供着的琉璃菩萨啊!
看来这主院,以后就是王妃娘娘的天下了。而他们家王爷,只能憋屈地窝在隔壁小书房了。
这说出去,谁敢信?
沈知意在云苓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往卧房走,经过书案时,目光在那堆奏折上轻轻扫过,嘴角几不可见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她这位夫君,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嘛。
至少,心肠比他那张黑脸,要软和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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