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谣言是暂时压下去了,可萧绝总觉得王府下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带着点想笑又不敢笑的诡异光芒。连带着他走在府里,都觉得背后有人指指点点——虽然实际上并没有。
这种憋屈感,在他某次无意中听到两个小丫鬟躲在廊柱后面小声嘀咕“王爷其实面冷心热”“喂药的样子肯定很温柔”时,达到了顶峰。
他黑着脸,把那两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小丫鬟直接调去了浆洗房,洗一个月恭桶!
可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偏偏这个时候,沈知意的“病情”又反复了。据说是吹了点微风,又开始低烧咳嗽,整个人蔫蔫的,比前几天更没精神。
李太医捋着胡子,一脸凝重地嘱咐:“王妃娘娘此番反复,最是关键,汤药务必要按时按量服用,一滴都不能少,否则前功尽弃啊!”
萧绝站在床边,看着那个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苍白小脸、咳得肩膀直抖的“麻烦精”,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不想管,可外头那离谱的谣言把他架起来了!万一这病秧子真因为没喝好药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亲自喂药深情王爷”的名声岂不是坐实了?不对,是“苛待病妻逼死发妻”的恶名就要扣严实了!
一想到那些御史言官可能会写的弹劾奏章,萧绝就觉得自己后槽牙有点痒。
于是,这天下午,当云苓端着刚煎好的药,准备像往常一样给沈知意喂药时,萧绝板着一张“本王只是路过顺便监督”的冷脸,出现在了卧房门口。
“王、王爷?”云苓吓了一跳,手里的药碗差点没端稳。
沈知意也虚弱地睁开眼,看到是他,似乎想挣扎着起身,却又无力地跌回枕头上,只发出一声细弱的:“王爷……”
萧绝没理她,目光落在云苓手里的药碗上,语气硬邦邦的:“喂个药磨磨蹭蹭,快点!”
“是,是!”云苓不敢怠慢,连忙坐到床边,舀起一勺药,小心地吹了吹,递到沈知意嘴边。
沈知意配合地微微张开嘴。
可不知道是云苓太紧张,还是沈知意实在虚弱,那药汁刚到嘴边,就顺着她的唇角流了下来,褐色的药渍瞬间染脏了干净的衣领。
“哎呀!”云苓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拿帕子去擦。
萧绝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疙瘩。他看着云苓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又看看沈知意那副连药都喝不进去的废物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这么喂下去,一碗药能喝进去半碗就不错了!什么时候才能好?他还得被这破事儿纠缠多久?
“废物!”他低斥一声,几步上前,一把从云苓手里夺过了药碗和勺子!
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带着战场杀伐的果断。
云苓和床上的沈知意都愣住了。
萧绝自己也愣了一下。他看着手里黑乎乎的药碗和那个小勺子,有点懵。他抢这个干嘛?
但事已至此,让他再还回去?那也太丢份了!
他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板着脸,用那只习惯了握剑批奏折、力道能捏碎核桃的手,极其笨拙地舀起一勺药汁。他显然忘了“吹凉”这个步骤,那勺子里还冒着滚滚热气呢!
然后,他学着刚才云苓的样子,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直接把勺子往沈知意嘴边塞去,嘴里还极其不耐烦地命令:“张嘴!”
那架势,不像喂药,更像刑讯逼供灌毒药。
沈知意看着那勺几乎要怼到自己鼻孔里的、滚烫的药汁,以及萧绝那张写满了“赶紧喝完好让老子走人”的臭脸,心里咯噔一下。
这要真喝下去,嗓子怕不是要烫掉一层皮?
在那勺子即将触碰到她嘴唇的千钧一发之际,她像是被那热气烫到,又像是被王爷这“骇人”的喂药姿势吓到,猛地、极其“虚弱”地侧过头,轻轻咳嗽起来:“咳……咳咳……”
她这一侧头,动作幅度不大,却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那勺滚烫的药汁。
萧绝完全没料到她会躲,他那往前递的动作没收住,勺子边缘“哐”一下,轻轻磕在了沈知意的牙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药汁洒了出来,几滴溅在了沈知意的脸颊和萧绝的手背上。
手背上传来轻微的烫意,萧绝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云苓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差点尖叫出来。我的老天爷!王爷这哪是喂药啊!这是要谋害王妃吧?!
沈知意捂着嘴,咳得更厉害了,眼尾瞬间就红了,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疼的,或者……是吓的?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萧绝,声音带着哭腔和委屈:“王、王爷……烫……”
萧绝:“……”
他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洒了一半的勺子,又看看沈知意被药汁弄脏的脸和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再看看自己手背上那点微不足道的红痕,生平第一次,在面对千军万马和朝堂诡谲时都稳如泰山的心,产生了一丝名为“手足无措”的情绪。
他好像……确实有点太用力了?
“王爷!还是让奴婢来吧!”云苓瞅准机会,赶紧上前,几乎是“抢”一般接回了药碗和勺子,心有余悸地开始重新喂药。这次她更加小心,每一勺都吹了又吹,确定温度适宜才递过去。
沈知意配合地小口喝着,偶尔因为药苦微微蹙眉,但总算没再出岔子。
萧绝僵在原地,看着云苓顺利地把药喂完,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木桩子。他刚才那番“英勇”的举动,不仅没起到任何积极作用,反而差点酿成“事故”。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沈知意的麻烦体质和云苓的笨手笨脚。
“哼!”他冷哼一声,试图挽回一点面子,“连个药都喂不好!”
说完,也不等主仆二人反应,像是身后有鬼追一样,转身就走,脚步甚至有点凌乱。
直到走出卧房,来到院子里,被冷风一吹,他才感觉脸上那点不自然的燥热退下去一些。
他抬起手,看着手背上那几乎快要消失的红点,烦躁地甩了甩。
喂药这活儿,简直比带兵打仗还难!
以后谁爱干谁干!他再也不沾手了!
而卧房里,云苓一边给沈知意擦脸,一边小声后怕:“小姐,您没事吧?刚才可吓死奴婢了,王爷他……他那手劲……”
沈知意轻轻抚了抚刚才被勺子磕到的牙齿,还好,没什么大碍。她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声音依旧细弱:“王爷也是……心急。云苓,下次还是你来喂吧。”
“嗯嗯!奴婢一定小心!”云苓连连点头,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喂药绝对要避开王爷!
沈知意重新躺好,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
嗯,看来“亲自喂药”这个差事,对她那位夫君来说,难度系数实在是太高了。
她还是安分地当个“难伺候”的病号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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