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环之威的余波尚未平息，璇玑研究室内的警报灯已从战斗时的刺眼红色转为警戒的琥珀色。林启仍站在观景窗前，注视着远方星空中那团尚未完全消散的爆炸余晖，刚才那震撼的一幕还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
“刚才那道攻击…”林启的声音有些干涩，“星环平时都是这样应对威胁的吗？”
璇玑正在控制台前快速操作，调出战后评估报告。听到林启的问题，她手上的动作略微放缓：“不，通常的边境摩擦只会触发最低层级的防御系统。刚才的‘天罚’协议…是终极应对手段。”
她转过身，神情严肃：“这意味着两件事：第一，刚才的威胁远超常规；第二，龙擎宇主席在借此机会向某些观察者传递信息。”
“向谁传递信息？”
没等璇玑回答，研究室的主显示屏自动亮起，切换到新闻播报模式。一位面容端庄的女主播出现在画面中，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星际快讯。今日标准时07：48，昆仑星环防御系统成功拦截一个未经注册的敌对空间目标。初步分析表明，该目标为自由联合阵线退役舰只改造的无人侦察器，携带高当量聚变武器，企图对星环民用区域实施恐怖袭击。”
画面切换至星环外部的监控影像，只见一艘破损不堪的舰船残骸正在太空中缓缓飘荡，船体上模糊可见星条旗的痕迹。
“星环防卫司令部已就此事件向自由联合阵线驻太阳系办事处提出严正抗议。司令部发言人表示，此次挑衅行为严重违反《战后和平条约》第三条第四款，华夏文明共同体保留采取进一步措施的权利…”
林启注意到，新闻播报中使用的“自由联合阵线”这个称呼，带着明显的贬义色彩，仿佛在谈论某个不入流的反叛组织。
“他们真的会相信这种说法吗？”林启质疑道，“用一艘退役舰只攻击星环，这明显是自杀行为。”
璇玑关闭了新闻播报，研究室重新恢复安静：“真相往往不如叙事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星环有了加强戒严的理由，而自由联合阵线则陷入了外交被动。”
就在这时，研究室的通讯器发出急促的提示音。璇玑接通后，一个全息投影出现在房间中央——那是龙城基地总司令赵东升的影像。这位年过半百的将军有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左眼是明显的机械义眼，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璇玑顾问，立即带林启工程师转移到龙城基地。”赵将军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星环已经不安全了。”
“将军，能否告知具体威胁？”璇玑冷静地询问。
赵东升的机械眼转动，目光落在林启身上：“半小时前，我们截获的情报显示，自由联合阵线可能发动更大规模的袭击。更重要的是，星环内部有他们的内应，目标很可能就是林启工程师。”
林启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他回想起刚才那艘自杀式袭击的舰船，忽然意识到那可能只是某种佯攻，真正的目的是为后续行动创造机会。
“我们需要多少时间准备？”璇玑问道。
“十五分钟。”赵将军的影像开始闪烁，似乎信号受到了干扰，“特种护卫队已经出发，他们会护送你们到转移点。记住，不要相信星环内部的任何安全人员，内应的身份尚未查明。”
通讯中断，研究室再次陷入寂静。
璇玑立即行动起来。她走到墙边，打开一个隐藏的武器柜，取出两把造型奇特的手枪。将其中一把递给林启时，他注意到枪身上刻着古老的汉字——“卫”。
“这是脉冲手枪，对有机体和机械体都有效。”璇玑快速讲解着使用方法，“扳机这里有个生物识别锁，已经录入了你的信息。记住，非必要不开火，它的能量波动会被监控系统捕捉到。”
林启接过手枪，感受着它恰到好处的重量。在他那个时代，这种武器还只存在于理论阶段。
简单的准备后，璇玑带着林启通过一条隐蔽的通道离开了研究室。与之前走过的宽敞走廊不同，这条通道狭窄而昏暗，显然是应急用的秘密通道。
“星环内部到底有多少自由联合阵线的内应？”林启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低声问道。
“确切数字未知。”璇玑在前方带路，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蓝光，显然启动了某种夜视功能，“但可以肯定的是，战后我们接纳了太多来自战败区的人口，其中难免混入极端分子。”
通道前方传来脚步声，璇玑立刻举手示意停下。她贴在墙壁上，眼睛的蓝光变得更加明亮。
“识别信号正确，是护卫队。”片刻后，她松了口气。
三名全身覆盖着黑色装甲的士兵出现在通道尽头。与林启之前见过的星环守卫不同，这些士兵的装备更加精良，动作也更加专业。
“璇玑顾问，林启工程师，请跟我们走。”为首的士兵面甲上显示着他的代号——“刃01”，“飞行器已经在第七出口待命。”
在护卫队的保护下，他们快速穿行在迷宫般的通道中。林启注意到，这些士兵始终保持着完美的战术队形，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不同的方向，没有任何死角。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转移点时，异变突生。
通道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应急照明系统却未能如期启动。绝对的黑暗中，只能听到武器保险被打开的轻微咔嗒声。
“夜视模式启动。”刃01冷静地下令，“保护目标。”
绿色的夜视影像在林启的视网膜上浮现，这是璇玑之前给他的隐形眼镜在发挥作用。他看见护卫队已经将他们两人围在中央，枪口对准了各个方向。
“系统被入侵了。”璇玑低声说，她的手指在腕部的便携终端上快速滑动，“有人在故意关闭这片区域的照明。”
通道前方突然传来爆炸声，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林启被璇玑猛地推开，躲过了致命的冲击波。
“接触！三点钟方向！”刃01大吼着开火，脉冲枪的能量光束在黑暗中划出耀眼的轨迹。
激烈的交火在狭窄的通道内爆发。林启趴在地上，勉强能看到袭击者的轮廓——那是一些穿着星环维修工制服的人，但他们的动作却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
“是内应！”刃02在开火的间隙喊道，“他们伪装成了维修人员！”
璇玑一边还击，一边试图恢复区域控制权：“我在尝试重启照明系统，需要三十秒！”
林启紧握着手枪，但眼前的战斗节奏太快，他根本找不到射击的机会。这些未来战士的反应速度和射击精度，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突然，一个袭击者突破了护卫队的火力网，直扑林启而来。在夜视镜的绿光中，林启看到对方手中握着一把振动刀，刀身以极高的频率震动着，足以切开最坚硬的装甲。
本能驱使下，林启扣动了扳机。脉冲手枪几乎无声地射出一发能量弹，准确命中袭击者的胸口。对方踉跄后退，但身上的防护服显然吸收了大部分伤害。
“瞄准头部！”璇玑喊道，“他们的防护服有弱点！”
就在这时，通道的灯光突然恢复。在重新亮起的光芒中，林启看清了袭击者的面容——那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但他的眼睛却空洞得可怕，仿佛被剥夺了自主意识。
“是精神控制！”璇玑震惊地说，“他们用了神经潜入技术！”
刃01一枪击倒了那名袭击者，但更多的敌人正在从通道两侧涌来。
“计划改变！”刃01当机立断，“第七出口已经暴露，我们走第九出口！”
护卫队改变方向，一边还击一边向后撤退。璇玑拉住林启，紧随其后。
“神经潜入是什么？”林启在奔跑中问道。
“一种意识控制技术，理论上已经被禁止使用。”璇玑回答，“自由联合阵线在战时曾大规模使用它来制造自杀式袭击者。”
他们冲进一个运输枢纽，这里停靠着数辆悬浮车。刃01迅速启动其中一辆，其他人立即登车。
“坐稳了！”刃01猛推操纵杆，悬浮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运输枢纽，进入星环的主要交通干道。
车窗外，星环的城市景观飞速后退。林启看到远处的天空中，更多的爆炸火光在闪烁，显然袭击并不止发生在他们所在的位置。
“看来今天的袭击是多方位的。”刃03看着监控画面，语气凝重，“星环的多个区域都报告了交火。”
悬浮车在复杂的交通网络中高速穿行，数次险些与其它车辆相撞。刃01的驾驶技术极其高超，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
突然，车载警报凄厉地响起。
“被锁定了！”刃02看着控制台，“地对空导弹！”
林启望向窗外，看见数枚导弹正从星环表面的某个发射井中升起，直扑他们而来。内应竟然连星环的防御系统都能操控！
“抓紧！”刃01大吼一声，猛拉操纵杆，悬浮车急速下坠，钻进了一个狭窄的维护通道。
导弹在他们上方爆炸，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即使隔着车体也清晰可闻。悬浮车在维护通道中疯狂颠簸，不时擦碰出刺眼的火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璇玑喊道，“我们必须离开星环主体结构！”
刃01没有回答，只是全力操控着车辆。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冲出了维护通道，来到一个宽敞的停机坪。那里停靠着一艘小型军用飞行器，机身印着龙城基地的徽标——一条环绕着星辰的金龙。
“转移飞行器！”刃01将悬浮车直接开到了飞行器旁，“快登机！”
众人迅速登上飞行器。随着舱门关闭，引擎开始轰鸣，飞行器缓缓升空。
透过舷窗，林启看着下方的星环城市。从高空俯瞰，那些爆炸和交火的区域如同美丽绸缎上的污点，格外刺眼。
“我们安全了吗？”他问道。
“暂时。”璇玑坐在他身旁，目光依然警惕，“但真正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飞行器突破星环的大气屏障，进入外太空。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中，星环如同一个完美的银环，静静地环绕着地球。
而在星环的某个观测点上，一个身影正注视着他们离去的飞行器。他手中的通讯器亮着微光，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目标已离开星环…按计划进行第二阶段…”
身影关闭通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在他身后，星环上的爆炸火光仍在持续闪烁，如同献给这个混乱时代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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