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不想……跟我约会?”
陆夜北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黯然和委屈,像一根细密的针,轻轻扎进林未曦的心口,不疼,却让她整颗心都酸软了下来。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声。他靠得很近,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浸了墨的琉璃,清晰地映着她怔忪的脸。
那股冷冽的木质香将她紧紧包裹,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却又奇异地让她感到安心。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眼底那抹因为被拒绝而流露出的、与他平日冷硬形象截然不同的脆弱。
所有筑起的壁垒,所有关于“协议”、“婚约”、“各取所需”的纠结和挣扎,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涨涨的。
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细微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想。”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陆夜北深邃的眼底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他眸中的黯然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亮光所取代,那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灼伤她。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什么?”
林未曦鼓起勇气,迎上他灼热的视线,脸颊绯红,却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想……跟你……约会。”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看到陆夜北的唇角,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
那不是他平日那种没什么温度的笑,而是真正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满足的笑容,像是冰雪初融,春回大地,瞬间点亮了他整张冷峻的脸庞。
林未曦看得有些呆了。
他笑起来……原来这么好看。
“好。”陆夜北应道,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笑意。他终于退开了一些,重新坐回驾驶座,但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脸上,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车子重新启动,驶向公寓。这一次,车厢内的气氛不再压抑,而是流淌着一种微妙的、甜腻的暖流。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空气里仿佛充满了无声的交流。
回到公寓,林未曦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是飘的。她换好鞋,低着头就想往次卧钻,手腕却再次被陆夜北轻轻握住。
她心跳一滞,回头看他。
陆夜北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神柔和:“明天,有空吗?”
明天?他这是……要立刻兑现约会?
林未曦点了点头:“嗯,明天工作室不忙。”
“好。”陆夜北松开她的手,指尖似乎不经意地在她手腕内侧轻轻划过,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明天我去接你。”
“……好。”
这一晚,林未曦毫无意外地又失眠了。但这一次,不再是纠结和慌乱,而是一种混杂着期待、甜蜜和一点点紧张的兴奋。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明天……会是什么样的约会?
他那样的人,会带她去哪里?高级餐厅?音乐会?还是……
各种各样的念头充斥着她的大脑,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她醒得格外早。站在衣柜前,她犯了难。穿什么?太正式了显得刻意,太随意了又好像不够重视……
挑挑选选快一个小时,最终选定了一条杏粉色的及膝连衣裙,款式简单大方,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又不会过于隆重。
她化了点淡妆,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亮晶晶、带着点羞涩和期待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上午她去了工作室,却完全无法静心工作。时不时拿起手机看看,生怕错过他的信息。
快十一点的时候,陆夜北的短信来了:「半小时后到楼下。」
林未曦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赶紧收拾好东西,补了下口红,怀着一种近乎雀跃的心情下了楼。
陆夜北的车已经等在那里。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一身休闲的装扮——深灰色的棉质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搭配一条同色系的休闲长裤,整个人少了几分商场的冷厉,多了几分清爽俊朗。
他靠在车边,看到她下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清晰的惊艳。
“很漂亮。”他开口,语气真诚。
林未曦脸颊微热,低声道:“谢谢。”
他替她拉开车门,等她坐好,才绕回驾驶座。
车子启动,林未曦忍不住好奇地问:“我们……去哪里?”
陆夜北侧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带着点神秘,让林未曦心里的期待感更浓了。
车子没有开往市中心那些高档场所,而是驶向了一个……大型综合游乐场的方向?
当看到远处那高耸的摩天轮和过山车的轮廓时,林未曦愣住了。游……游乐场?陆夜北要带她来游乐场约会?这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是……这里?”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嗯。”陆夜北点头,将车停好,侧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试探,“不喜欢?”
“不是!”林未曦连忙摇头,眼睛却不自觉地亮了起来,“只是……有点意外。”她从小到大,其实很少来这种地方。
家里条件一般,父母更愿意把钱花在弟弟身上,后来工作了又一直忙,几乎没什么机会。
陆夜北看着她瞬间亮起的眼眸,心里松了口气,唇角弯起:“走吧。”
周末的游乐场人很多,熙熙攘攘,充满了欢声笑语。
陆夜北的出现,无疑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目光。但他似乎毫无所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边的林未曦身上。
他先去买了票,然后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林未曦的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他的手很大,干燥温暖,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带来一种坚实的安全感。
她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混在人群里,感觉像是普通的情侣一样。
“想玩什么?”他低头问她,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未曦看着那些刺激的项目,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害怕。她指了指那个看起来最吓人的悬挂式过山车:“那个……敢吗?”
陆夜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你想玩,就玩。”
排队的时候,听着头顶传来的阵阵尖叫,林未曦开始有点后悔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陆夜北,他神色如常,甚至还在用手机处理工作邮件,仿佛等会儿要坐的不是过山车,而是办公室的旋转椅。
“那个……要是害怕,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林未曦小声说,底气不足。
陆夜北收起手机,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害怕了?”
“谁……谁害怕了!”林未曦梗着脖子,不肯认输。
终于轮到他们。坐上过山车,系好安全带,林未曦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
车子缓缓爬升到最高点,整个游乐场的景色尽收眼底,她却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只手覆盖在了她紧紧抓着扶手的手背上。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旁边的陆夜北。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握着她的手却坚定有力。车子开始急速俯冲,失重感瞬间传来,周围一片尖叫声。
林未曦也忍不住叫出了声,反手死死抓住他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风在耳边呼啸,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在整个疯狂的过程中,陆夜北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稳如磐石。
当过山车缓缓停稳,林未曦感觉自己的腿都是软的,心跳依旧飞快,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和畅快感却充斥着她的感官。
“还好吗?”陆夜北松开她的手,递过来一瓶水,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未曦接过水,喝了一口,长长舒了口气,眼睛亮晶晶的:“太刺激了!好好玩!”
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容,陆夜北眼底也漾开了浅浅的笑意。
接下来,他们又玩了好几个项目。林未曦彻底放开了,像个小孩子一样,看到什么有趣的都想尝试。
陆夜北全程陪同,耐心十足。玩旋转木马时,他一个大男人坐在粉色的木马上,虽然脸色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画面实在有些违和又好笑,林未曦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
玩累了,他们就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分享一个巨大的。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斑驳陆离,空气中弥漫着糖分的甜香和欢乐的气息。
林未曦看着身边这个卸下所有冷硬外壳、陪她在游乐场疯玩了一天的男人,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暖融融的幸福填满。
这和她想象中的任何一种约会都不一样,却比她想象的任何一种,都要美好。
“接下来……想去哪里?”陆夜北看着她嘴角沾着的丝,眼神柔和。
林未曦想了想,眼睛一亮:“我们去抓娃娃吧!我看到那边有娃娃机!”
她一直觉得能抓到娃娃的人很厉害。
陆夜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好。”
走到娃娃机前,林未曦看着里面可爱的玩偶,跃跃欲试。她换了一堆游戏币,开始操作。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她试了十几次,爪子总是软绵绵的,连娃娃的边都没碰到。
“啊!好难啊!”她泄气地跺了跺脚,脸颊鼓鼓的。
陆夜北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懊恼的样子,忽然开口:“让我试试。”
林未曦惊讶地回头看他:“你会?”
陆夜北没说话,只是接过她手里剩下的游戏币,投币,然后握住了操控杆。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专注起来,眼神锐利地盯着玻璃箱里的爪子,手指微动,操控着爪子缓缓移动,定位,下落。
“咔哒。”
爪子精准地抓住了一个星黛露兔子的玩偶,稳稳地升起,移动到出口,松开。
“哇!!抓到了!!”林未曦惊喜地叫出声,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掉进出口的玩偶。
陆夜北弯腰将兔子拿出来,递到她面前,语气依旧平淡,但眼底却带着一丝细微的得意:“给。”
林未曦抱着那只软乎乎的兔子,爱不释手,抬头看着他,眼睛亮得像星星:“你好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陆夜北看着她崇拜的眼神,唇角微勾,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她嘴角残留的,动作自然亲昵。
他看着她瞬间泛红的脸颊,低下头,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地说:
“放心,”
“我很有经验的。”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灼人的温度。
“以后,想抓哪个,老公都帮你抓到。”
“……”
林未曦抱着怀里的星黛露,感受着他指尖残留的触感和耳边滚烫的气息,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原地,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擂动着。
老公……
他居然……又这么自然地叫了出来。
而这一次,她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想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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