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龙舟抵达济南府，泊岸补给。御驾驻跸行宫，上下忙碌安排。进忠寻了个空档，禀明师父李玉，只说想去岸上采买些日常用度，得了半日闲暇。
他回到舱室，小心地将姜姜揣在特制的袖袋里，只让她露出个小脑袋透气。姜姜兴奋又紧张，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口边缘。
“莫怕，”进忠低声安抚，
“有隐匿石，旁人看不见你。跟着我便是。”
他随着人流下了龙舟，踏上济南府的土地。街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姜姜看得眼花缭乱，小脑袋转来转去，时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叹。
进忠护着她，避开拥挤处，沿着相对清净的街巷缓步而行。路过一个卖糖画的摊子，那老师傅手法娴熟，勾勒出飞禽走兽，栩栩如生。姜姜看得眼睛都直了。
进忠会意，买了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糖画。他寻了个僻静角落，假装歇脚，实则将糖画递到袖袋边。姜姜小心翼翼地抱着比她还大的糖画，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甜得眯起了眼，含糊道：
“好甜！和蜂蜜不一样的味道！”
看着她满足的模样，进忠眼底也含了笑。他一边缓步前行，让她能看到更多市井风情，一边低声与她说着话。
“瞧这济南府，倒也富庶。”进忠随口道，目光扫过街景，
“只可惜，朝廷近来也有些烦心事。”
姜姜正对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好奇，闻言仰头看他。
进忠压低声音：
“科尔沁部又来求娶嫡亲公主了。太后娘娘的恒媞公主和皇后娘娘的璟瑟公主，年纪相当，都是人选。两位娘娘，自然是谁也舍不得亲生女儿远嫁漠北的。”
姜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这些复杂的事不甚明了，只模糊觉得不是好事，轻轻“哦”了一声，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进忠的袖口，注意力又被路旁的皮影戏吸引了过去。
在街上逛了约莫一个时辰，给姜姜尝了几样精细小巧的点心，又看她对一盏玲珑的走马灯表现了极大的兴趣，进忠便悄悄买下，准备带回船上给她把玩。
眼见时辰不早，进忠便带着心满意足的姜姜往回走，把她放回房间内后，又去给李玉送了些新鲜玩意，这才急匆匆回到房内，
进忠心情尚算松快，推开门，口中还低声道：
“今日可看够了？那盏灯……”
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屋内桌旁，背对着他，坐着一个身影。那人穿着他熟悉的淡紫色衣裙，身量纤秾合度，乌发如云，正微微侧头，似乎也在因开门声而诧异回首。
那张脸，眉眼精致，肤光胜雪，赫然是放大了无数倍的，一比一复刻的姜姜！
进忠瞬间僵在门口，瞳孔骤缩，手下意识地将门在身后合拢，心脏狂跳起来。
“姜……姜姜？”
桌旁的女子站起身来，神情带着同样的茫然无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骤然变大的双手，又抬头看向进忠，声音带着不确定的慌乱：
“进忠？我……”
眼前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姿窈窕，穿着那身按她之前小尺寸时幻化的淡紫衣裙，如今虽按比例放大了，却依旧勾勒出纤细腰身。
她眉眼如画，与缩小版时一般无二，只是褪去了稚气，更添清丽。此刻她眼中水光潋滟，带着几分无措，望向进忠。
进忠猛地回神，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将窗户也严实掩上，压低声音：
“你怎么……怎么突然长大了？”
姜姜低头看着自己陌生的修长手指，声音带着哭腔：
“我也不知道……你刚走没多久，我觉得身上好热，然后……然后就变成这样了……”她慌乱地扯了扯明显短了一截的衣袖，
“衣服也变小了……”
进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迅速扫过她全身。除了衣衫不合身，倒没有其他异样。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平静的语气安抚：
“别慌，让我想想……”
他忽然记起系统提示过，羁绊值提升可能导致未知变化。
难道这就是变化之一？暂时性的成年化？
他凝神在脑中询问系统，很快得到反馈：
【检测到系统精灵“姜姜”因能量波动及羁绊值影响，触发阶段性成长，暂时转换为成年形态。持续时间约三个时辰，结束后将恢复原状。此过程不可控，后续可能再次随机触发。
注：姜姜成年形态时，与人类无异，将自动与系统断联，本人不能查阅面板，系统商城暂不开放。】
那就是除了有共感，能心灵感应外，变成普通人了？
“没事……”
他放缓声音，对仍在不安地打量自己的姜姜道，
“只是暂时的，过几个时辰就能变回去，而且你带着隐匿石，不会有人发现你。”
姜姜闻言，稍微安心了些，但看着自己的身体，还是很不习惯，走路都有些笨拙。她尝试迈出一步，差点左脚踩右脚给自己编个花篮。
进忠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触手温润，是属于少女的纤细臂膀。
他像被烫到般立刻松开，耳根微热，语气却维持着镇定：
“小心些。”
姜姜却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是借着他的力道站稳，仰起脸看他。如今她的身高已到他肩头，不再需要他俯身或捧在掌心才能对视。这陌生的视角让两人都有些怔忡。
“那……那现在怎么办？”她小声问，清亮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
进忠移开视线，从随身行李中找出一件自己未穿过的深色常服，递给她：
“先换上这个，你的衣服……不合身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去门外守着。”
他转身走出房间，带上门，背靠着冰凉的木门站立。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进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有些紊乱的心跳。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方才仰头看他的模样，那双放大后更显清澈的眼睛……
过了片刻，他听到屋内细声说：
“好……好了。”
进忠这才推门重新进去。只见姜姜换上了他的衣袍，深色的布料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宽大的衣服空落落地挂在她身上，袖口卷了好几道，露出纤细的手腕，衣摆也长出一大截，看上去有种稚气未脱的别扭，却又奇异地协调。
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过长的衣袖，抬头看他，脸上带着点羞涩：
“好像……还是很大。”
进忠看着她这模样，心底那点不自在忽然就散了，只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难以言喻的柔软。他走上前，自然地帮她理了理过长的衣领，指尖不经意掠过她颈侧的肌肤，两人都微微一顿。
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暂时将就一下，明日我想办法给你弄几件合身的。”
窗外天色渐暗，进忠点亮屋内的油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相对无言的两人。一种微妙而陌生的气氛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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